“傻丫头,我才受了这么一点苦,你就替我觉得委屈,可往后的路还长着呢。”
话毕,她抬眼看着窗外那沉凉如水的夜色。她将脸颊上的残泪擦干,神情却再不似方才那般屈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是一往无前的神情。
没有人能阻止她往上爬,哪怕是她藏在心底的爱人。
焦姨娘此刻在房中等得焦急,大房的婚宴与她一个二房的妾室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眼下她找了其他借口回到屋里,就是等着客房那边的消息。
那个报信的婆子迟迟不回来,她如何还能坐得住,只在房里左转一圈右转一圈,偶尔抬头往门帘儿处向外望看一眼,嘴里絮絮叨叨的。
顾府八少爷顾春晖往手中桃子一啃,便将它摔在了桌上,他也等得不耐烦,冲着焦姨娘撒气:“娘,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呀我还等着去前头玩投壶呢,今日可是来了不少的世家公子,你不总说我要多与他们亲近亲近,以后说不定能有个帮衬的吗?”
焦姨娘此时也等得心里窝火,却舍不得对自己亲儿子说什么重话,只得一拍大腿哄道:“哎呦,娘的小祖宗啊,你便耐着性子再等一等,娘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你。放心,今儿这事儿可准成,娘可是做了两手准备,无论是哪一件成了,这日后便是大好的前程等着你呢。”
想了想又唠叨起来:“娘方才嘱咐你的,你记清楚了没娘再跟你说一遍哈,你一会儿呢,你就到前头去,找几个平日里要好些的兄弟,最好还有那么一两个世家公子,寻个由头把他们引到客房那里,娘再跟你说一遍,是从东头数第五间,可千万别走错了,待一进去啊……”
“姨娘!来了!来了!”
焦姨娘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外头白嬷嬷的喊声,她顿时心中一喜,手掌一拍,顿时喜笑颜开:“成了!”
正推着顾春晖往外走,却哪知打着帘子进来的竟是自己的女儿顾湄,她顿时脸上的笑容一僵,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见顾湄身上齐齐整整,干干净净的,心里就是一沉,可她好歹在内宅生活多年,片刻之间她就转换了脸色,换上一副关切的神情:“湄姐儿你怎么来了可是在屋里呆着憋闷,来找娘说说话这倒是正好,娘也正想去寻你……”
焦姨娘说着说着便说不下去了,只因顾湄的脸色实在冷得太过难看,她心中惴惴,只觉顾湄只怕将事情猜出了个□□分,正张口结舌,想着拿什么措辞圆过去,伸手想拉顾湄往里走。
顾湄却忽得一挥手,退了一步。一双肖似的妙目冷冷地看着她:“别碰我!你不是我娘。”
顾春晖眼见着屋里的气氛不对,也知该是自己亲娘的伎俩落了空,赶忙冲自己姐姐赔着笑,便想躲出去:“姐你回来了!这可好了,你快来陪陪娘,我前头还有一堆兄弟等着我呢,我先去了哈。”
说着便跟只兔子一样窜了出去。
焦姨娘在心里暗骂这臭小子,怎么就不知心疼心疼你老娘,面上却也装出慈爱而悲痛的神色,看向顾湄:“湄姐儿,你这是怎么了?我可是你的亲娘啊,虽然我出身差了些,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歌姬,可子不嫌母丑,我好歹生你养你一场,你怎么就是这么个白眼狼,说不认我便不认了呢。”
顾湄这么多年早就看清了焦姨娘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可她眼下还是忍不住一阵一阵的脊背发寒。
“亲娘原来你还知道……你是我亲娘,是亲娘你让人将我砸晕送到别人的床上去?是亲娘你就为了儿子的前程,便不管我这个亲女儿的死活?在客房里想要欺辱我的那个男人,是东城兵马司的指挥吧,姨娘是为了让他提拔提拔晖哥儿,不是吗?
“可姨娘真是好巧的心思,想着那邓首辅与我有旧,有心想借机生事,却又生怕触怒了他,于是设下这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不敢直接对邓大人用迷香,便想方设法地诱他去客房,试探一下他对我是否念旧情。”
“若不念,他便会只做未见,那所谓的指挥大人便会得手,有着这上司照应,晖哥的前程哪还能差到哪去?
顾湄红着眼一步一步地走向焦姨娘,焦姨娘被她的气势所迫,逼得连连后退。
“反之,若是那顾大人对我还有旧情,见房中情景定会出手相救,于是中了迷香的便是那邓大人,如此,即便那邓大人不肯娶我为妻,便是带回府里做个姬妾,你日后也算首辅大人的半个娘家人,是也不是?”
焦姨娘一步步被逼到了墙角,眼见没了退路,她一屁股跌坐在圆凳上,只抽出帕子,一边抹眼泪,一边拍大腿地哭嚎:“你怎么能这样想娘呢可怜天下父母心啊!都说这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也有考量过你弟弟不错,可娘也是为了你好呀,你说娘从小为你操了多少的心!”
“你从小就一门心思地喜欢那个邓家的庶子,娘当时劝你别这么早把心交出去,说不定日后能遇上更好的,可你那时对我说,那邓家小子读书读得好,日后也是个出息的,娘瞧着你是真对他上了心,也只好放手不管。”
“好啊,最后那邓家小子果然算是有出息,过了童试乡试,眼见就能考个进士回来了,可偏生又出了那样的事。好在你还没昏了头,嫁给了那安阳伯世子,娘是为你高兴的呀,欢天喜地地把你嫁出去,还豁出了一张老脸去太夫人那儿给你讨要嫁妆。可是如今呢,安阳伯府败落了,你也和离回了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