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的情调。我不得不打消顾虑,叮嘱艺人拿出最好的手艺,他连连答应,三两下做好杯子。我将它带回成都放在桌上,守望彼此的爱情。日子从指缝一天天流过,我们也像杯上的照片,早晚微笑,少有争吵。后来雁翎涉足服务业,工作繁杂,别人休息,她却忙得忘乎所以;尤其中午,神情疲惫无精打采,雁翎想喝咖啡提神,便把杯子带去公司。我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摔碎杯子,语重心长地劝她当心又当心。她嗔怪我把她看成三岁顽孩,说她带杯子去公司有另一目的:见杯如见我。从此雁翎常给我讲杯子的故事。她们公司有很多女孩看了我们的杯子,都带上老公、男友去洛带做了一个,但所有的杯子都比不上我们的艺术,那轮渐逝的夕阳注定成为永恒。
雁翎掐断电话,我握着冰冷的手机,心想这老板真他妈狠毒,早不裁晚不裁,偏在辞旧迎新之际裁。“简直不是人!”我骂骂咧咧,奋力将手机摔在桌上。李卓见状,也拍着桌沿怒吼:“世道不公!世道不公,做人不如做猪狗。”我当即无言以对。疑窦间歇,自柳荫处走来一位老头,谦卑地问我:“老板掏耳不?”我正无聊,当即跟他讨价还价。李卓就劝我:“熊老板面善心和,就让他掏吧,成全人家也是行善积德。”我狠瞪他一眼,对老头说:“大爷使劲掏,可别把我掏成聋子。”那老头满脸堆笑,让我坐着别动,然后将工具伸进耳朵,一边掏弄一边自言自语:“这人一旦有淤积,就会阻碍视听。”李卓听得若有所悟,仿佛有所参透,问老头一天能赚多少。老头笑道:“生意好挣五六十,生意冷挣几块,若遇天气糟糕,便颗粒无收。”我心头一悸,暗想他一月最理想的收入,也不过一千五六。这些钱在城市生活,紧衣缩食艰辛无疑,我却全然不见他对生活的埋怨,刹那间钦佩不已。
记得毕业那年,我和杨伟、李卓三人在府南河畔租了一套商品房,毗邻市区,房租昂贵,减去节省的车费和上班时间,倒也划算。那时收入微薄,月入一千四五,供房租谈恋爱,月月捉襟见肘。后来信用卡横行,彼此办了一张,生活陡变滋润,可月底收到对账单,全都看傻眼。杨伟悲叹:“这就是勾引,这就是骗局!”李卓为了还贷,辞职做保健品直销,第一笔单子提成,还了信贷还剩八毛。金融危机当前,不知新增多少卡奴,失业者哪有资源抚平超额透支,唯等银行催缴欠款,三天两头一个电话,搞得你寝食难安,食欲*骤减。我跟雁翎讲起那段故事,她大笑着说了一通,什么天上没有馅饼,地上只有蛤蟆;什么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什么人活一世有钱多用没钱少用;什么人内心的欲望需要平静的心态制衡等等。我一直认为她是花瓶、伪小资,偶尔回忆,死妮子竟然满嘴道理。
老头掏至中途,我敬上香烟,他送我一句:“年轻人,像你这样善良的人不多了。”我估摸他第一次遭遇顾客的热情,所以才显得拘谨,便抽出椅子让座,问他在成都过得如何。他笑了笑说:“人一旦老了,健康是福,什么钱啊财的,都是身外之物,活着挣不完,死后带不走。”老头一番感悟令我惊诧不已,他技术纯熟,抽完烟重新执工具,三两下便除掉耳里污垢,我顿感视听畅通。原本谈好五元工钱,我塞给他十块,说剩下的都不用找。他摆手道:“这怎么行。”说着翻出五张皱巴巴的小票放在桌上。我拿起钱又塞给他,说你挣钱比我们还不易,拿着吧。他迟疑一阵才将钱放回口袋,嗫嚅着说:“那我帮你朋友也掏掏。”
老头帮李卓掏完耳屎才收拾工具微笑离去,我和李卓顿陷迷离,面朝府河怔怔发呆。过了良久,忽听身后有人叫“老公”,回头一看是雁翎,死妮子两眼通红,像小时顽皮被妈妈抽过屁股大哭了一场,我起身牵她坐下,她娇骂道:“人家饭碗不保,你俩还有闲情逸致?”我赶忙连哄带骗,问她在公司当众哭没有。她嘟哝粉嘴:“我才不会,有个女孩倒是哭了,她老家在农村,母亲卧病在床,全靠她上班赚药钱。”我心下一阵酸楚,当即让她别讲了。
穷大学生创业发财记…血战到底 第15章
第15章
“把城市比作人,成都就是不求上进的流浪汉,无所事事,看上去却无比快乐。成都人也是有名的闲散,翘脚端着茶杯,在藤椅上、在麻将桌边,一生就像一个黄昏。”李卓说这段话来自一位网络作家,是对成都及成都人的形象概括。我和雁翎连连点头,府河涌动,茶气氤氲,一个下午转瞬即逝。
杨伟言出必行,一手操办2009年元旦晚会。王强捎了两瓶五粮液,女人喝茶,男人饮酒,气氛十分热烈。席间谈话却无关痛痒,推杯换盏间,谁把城市操了,谁又把生活日了。“往事不堪回首”,李卓的一句感叹,将我拉回大学时代,以往的每次新年聚会,觥筹交错飞笙歌,笑语声声祝辞盈。2002年最后一夜,大伙聚集广场,新年钟响,彼此默许心愿,杨伟说向李嘉诚看齐;李卓称娶某女星为妻;王强说给我一个支点吧,老子将地球撬起……我端坐风口,紧闭双眼念念有词,凡尘过眼成灰,我许了什么,至今已不记得。晃眼今朝,兄弟们年近而立,万事沧桑尽蹉跎,我发现他们老了。可是我老了吗?我问雁翎:“亲爱的,你看我老不老。”她撇撇嘴:“你给老娘照照镜子!”我霍然起身,饮尽杯中残酒,直奔洗手间。
透过方块镜,我再次看清自己:额纹横生、鼻毛外露、双眼血红。我不禁微微一颤,窗外爆竹脆响,餐厅躁动异常。“新年到了!”“牛年牛起!”入耳尽是欢呼声。我往外走去,短信铃声骤然响起。点开一看是张小寒,祝我在牛年雄起。我暗自一笑,旋即回她:我雄了二十六年,未曾软过。信息刚刚发完,程灵珊的手机就打了进来,摁下接听键,死妮子颤颤巍巍地说:“我遇上麻烦了。”我顿觉诧异,说别急别急,你慢慢讲。程灵珊稍作调整,语气才有些缓和:“昨天那男人找我,求我跟他和好如初,我当即拒绝,还吐了他一脸,他就要收回十二万转让费。”
我骂了句“贱人”,然后问她:“你在哪里。”她说:“正在店外和他交涉,他还带了四个打手。”我大为愤怒,说你跟他周旋,我立马赶来。合上手机,我几大步跨进包间,说起来龙去脉,个个摩拳擦掌,聚会戛然而止。杨伟抢先结账,王强酒气熏天,血气方刚地说:“我打电话叫几个帮手。”我点头应允,片刻工夫聚集十七位弟兄,领头人竟是多吉,等不及王强介绍,我上前搂住他,异常热情地说:“兄弟,咱们又见面了,别来无恙!”这厮眯缝双眼一阵打量,怔了怔认出我来,大手一挥道:“带我们去瞧瞧,看看是哪路神仙!”一行人浩浩荡荡赶往事发点,个个酒兴大作,我生怕酿就恶果,一路规劝大家随机应变,此行虚张声势,交涉不成,再想他法。
花店大门紧闭,临街停了辆奔驰,四壮汉抱拳而立。赶至现场,程灵珊和中年男怒目相向,一股浓烈的火药味迎面扑来,略一思忖,我问程灵珊:“妹子出了啥事,给哥说,哥给你做主!”她支吾半晌,指着中年男说:“哥,他想敲诈钱财,我不给十二万,他就要我死无全尸。”我仗人多,心下狂怒,说你龟儿在和谐社会明敲暗诈,是不是活腻了!他冷笑着问我:“你是她什么人?”我横瞪双眼,说老子是她表哥。他说我不管你是她亲哥表哥,识相的就别多管闲事,到时别怪老子不客气。这鸟人是老江湖,事先给我一个下马威,我却不吃这套,说这事老子管定了。他回瞪一眼,摸出手机做出打电话叫人的架势,我当即质问:“凭啥找人家要十二万?”他嗫嚅一阵,冷不丁当胸给我一拳,叫嚣道:“让你不管你偏要管!”
我猝不及防,暴退两步才稳住阵脚,多吉见状,说我日你先人,有钱就装逼?男人欺负女子还有理了!骂毕如一条藏獒般凶猛扑击,只闻一声闷响,那鸟人满面是血,惨叫之后,四壮汉扑向多吉,我见势不妙,飞腿踹向当头鸟人,这厮应声倒地。这当口弟兄们挥拳迎上,顿时场乱如麻。对方共五人,肯定不是对手。多吉久经沙场,打斗中不忘提醒大家:“注意凶器,注意凶器!”我跟着吼:“别让他们掏家伙!”多吉带来的弟兄如狼似虎,加上杨伟、王强、李卓三人的配合,过手不到五招,便将四壮汉扑翻。多吉和中年男的肉搏仍在继续,那鸟人毫无还手之力,被多吉掀翻在地后护头求饶:“别打别打,有话好说。”
住下手来,程灵珊抖如筛糠,问我要不要打110,我说这杂种动手在先,他爹是公安局长老子也不怕。中年男抹了把鼻血,转身央求程灵珊:“这事……就算了吧。”多吉担心中年男事后报复,恶狠狠地说:“哪天在场兄弟有人背后挨刀,老子首先认为是你干的,不端你脑壳也要卸你手脚!”多吉说着,抽出明晃晃的藏刀,漫不经心地剃着手指甲。中年男努努嘴,似有话要讲,多吉却突地一声大吼:“滚!”中年男吓得屁滚尿流,带四壮汉狼狈不堪地钻进轿车,一溜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
穷大学生创业发财记…血战到底 20
元旦夜,街上人头攒动,热闹更胜往昔,和平安祥。程灵珊却呜呜哭泣,我看着红肿的拳头冷笑不已,心想牛年开端便以打斗开始,我为保全自身财富,还是成全他人尊严?犹记得十年前,我还稚嫩无知,父亲在工厂遭人欺负,回家酒后发疯,仰天长叹“强者受人慕,弱者被狗欺”。如今忆来,灵豁开朗,他给我起熊奇一名,不因叫着好听,而是望我有朝一日,事业蓬勃洪福齐天。
围观人群渐渐散去,程灵珊猛然一声惊叫,扑我怀里哽咽致谢,不迭地说我是好人。我将她轻轻扶住,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已解决就别怕了。她抽耸几下,算是应答。我顿生怜惜,却又怕雁翎曲解,附在程灵珊耳畔低声道:“我女朋友在场呢。”她松开双手,扭捏作笑,说今晚多亏你的朋友出手,问我要不要请大家喝酒。我咨询多吉和杨伟等人的意见,都说时候不早。我说那咱们改日再聚,回头却见雁翎杏眼圆瞪、面无血色,心想“好戏”还在后头。
我和雁翎拦了辆的士,死妮子坐进副驾,呆望窗外一语不发。我寻机搭讪,她漠然不理,我就知道她要发飙。回家浴毕上床,我厚下脸皮逗雁翎,连讲几个荤笑话,死妮子无动于衷。僵持半晌,她猛然问我:“你和她到底是啥关系。”我说除了普通关系没有任何关系。雁翎瞪我一眼别过头去,我感觉她已麻木,抑或内心正藏有一座随时准备喷发的活火山。我随即打了个比喻:房东和房客的关系。她嗤的一声,说房东和房客有这么亲密?我故作轻松,告诉她认识程灵珊的前前后后。
李卓说异性之间根本不存在纯友谊,有的只是相互利用,或许我们只是扼住少许真情,那也仅仅是作一些无谓斗争。我将雁翎一把搂进怀里,说傻瓜你瞎猜啥呢,我和程灵珊只有友谊没有暧昧。她扭了扭身子,说你少给我装,恐怕你俩都上过床了吧?我当即就跳了起来,故意下床来回走动,说你这是什么话,你怎能这样想?你是在玷污友情!她似笑非笑,冷冷地说:“打死老娘也不信。”我一下底气全无,心头涌出阵阵无奈。我不敢直面雁翎,点燃香烟吸了几口,转身反问:“我发毒誓言你才相信?”她沉默不语,我便高举右手,说熊奇若和程灵珊上过床……这后半句当是“天打雷劈,横尸街头”,话未说完,雁翎从后面将我抱紧,说:“老公别发毒誓了,雁翎相信还不行吗?”一瞬间,所有忏悔俱成悲凉。
我和雁翎的纠结没完,死妮子不动声色,暗中常查我手机,不过搜寻数日,她也未发现蛛丝马迹,显得失望异常。有时我于心不忍,颇有告诉她真相的冲动,真实的答案会不会让她如愿以偿?她会因此以牙还牙还是和我大吵大闹?有时我也自我开脱,红尘浮杂人性贪婪,犯一次错误、偷一次腥都很正常,甚至无可避免。此后几天,彼此少有言语,生活寡淡无味。这段时间雁翎极少外出,疯狂投递简历,希望东山再起。我依然拉下厚脸皮,不断予以宽慰,即使金融危机短则两年长则三年,我们也不至于饿毙街头,身后好歹有父母撑,要雁翎放心休养,赚钱的事由我承担。她有过少许感动,脸上却挂满坚毅与不满。我不知她想什么,某日做梦,雁翎趁我不备收拾行囊,随一个男人浪迹天涯。临走前她留了封信,在信中说道:“老公你不用解释,人人都有隐私,即便这隐私不忠不义……”我满含热泪读完信件,全身瘫软如泥。醒来手脑成空,摸摸身旁,雁翎熟睡依旧,恐惧顿除重获安宁。
表姐从深圳回蓉,人瘦面黄,收获却不小,她谈了四家公司,赊销二十万服装。表姐说她督促厂家发完货运才上的飞机,不出意外,货品将在三天后抵达成都,时间万分紧迫,我立马带表姐考察程灵珊的铺子,她十分满意,对程灵珊说:“这铺子我要了。”程灵珊随即叫来房东,由他作证,双方签订转让协议。房东是个面和心善的老头,他儿子移民加拿大,留下这间铺面作为“赡养金”。说起他的儿子,老头说那个孽障,被女人迷了心窍,连老汉也不要了。老头孤寡空虚,成天和太婆打麻将,一坐就是一天。我告诉他租铺子的目的,他钦佩我的闯劲,说危机当头,做生意不容易,我每月少收你五百租金。我感动莫名,直想喊他扶贫济世的活菩萨。
当天下午,表姐转了十二万现金进程灵珊账户,程灵珊将店中空调、饮水机、液晶电视统统留下。这些玩意对我有用,她卖给收购站也不值钱,我不想贪她的便宜,说你折个价,三千两千也成。她送我一记粉拳,说你这样见外,根本没把我当朋友。死妮子转让费就让了我几万,这些旧货的确不算啥,我说那就让它们留下,他日我熊奇赚钱,请你新马泰五日游。
翌日程灵珊起程回眉山,我去送别。她打算回家休养,五一节之后再谋他路。我不停劝慰,说休养一阵,找个好人嫁了也好。她噘起小嘴,说好人绝迹,估计学前班有一大批呢。我立即反驳,说如今学前班孩子都懂接吻拥抱、摸摸搞搞,简直不成体统。她盈笑不迭,我紧接着又说:“好人稀有,只是你很难邂逅。”她黯然道:“你是好人,只是我没机会。”我心头十分难受,抬手看看时间,班车就快出发,便催她尽快上车。死妮子哽咽点头,拖着旅行包,一步一个回头,向检票口移去。我杵立原地,心想这就是永别吗?我们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此时却见她眼圈一红,调头扑将上来。程灵珊埋在我怀里似笑非笑,刹那间颈脖传来丝丝凉意,我知道她在哭,悲痛像针刺般,顿时如鲠在喉。
车站广播不停催促:四点三十分,从成都开往眉山的班车就快出发,请乘客朋友们抓紧时间上车……广播一遍遍播报,不少旅客手忙脚乱,箭一般冲向检票口。我和程灵珊却抱成一尊雕塑,引得闲散的旅客驻足侧目。那一刻我突发奇想,如有可能,陪她遁迹深山,在一棵树旁、在一片云下慢慢变老。这无疑是世上最浪漫的事,想到雁翎,我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时间一秒秒逝去,我强忍悲痛,说你来成都就打我电话,我一定来接你。她在我怀里颤了颤,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