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少来她这里,少到他连她是不是处子都还不清楚,说实话,她猜他一定认为她是个残花败柳,因为他不怎么喜欢她碰到他的身体——从他的家人中有人染了花柳之疾开始;他似乎介意起了她这种女人。
她没跟他解释什么,如果一个男人嫌弃一个女人,是根本不会听进去她说得任何话。
她只是有些好奇,既然他不怎么待见她,又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把她打发走呢?
“卿卿姑娘,衣裙都搁在软榻上了,洗完澡,随手就能够到。”乌婆婆的嗓音很大,中气很足,是他请来照顾这方小院的,还有乌婆婆的老头,也在她的小院里做活计,此外再没别人。不知道他是不是怕她偷人,才请了这么一对老夫妻看管家当。
不过乌氏夫妇真得很尽责,小院里一直都很干净整洁,没有脏东西,当然,更没有野男人。
这会儿正值寒冬腊月,从浴桶里爬出来是件痛苦事,包着棉毯,赤脚在木条板上跺三跺,才敢呼气。
今天一大早,有人来传话,说他今晚过来,所以她才会这么兴师动众的沐浴更衣,以期待他的唇角维持那条平平的直线。
坐到铜镜前,看着胭脂盒发呆良久,最终她还是决定摈弃这些香粉、胭脂,听说他年节之后就要去京城了,而且会去很久,她要在这之前让他对自己有些记忆,否则她怎么能有机会挤进他身后那座富丽堂皇的大宅子?她把自己轻贱成一件“玩意”,可就是为了能进那栋大宅子。
二 桂花树下
白卿的小院在镜湖东岸,与李家的宅院相隔几乎半个西平城,不过她这儿很热闹,尤其是晚间,镜湖西岸的花街柳巷、红楼画舫,一年到头都是生意兴隆,多少人大叹着:国将亡矣,歌舞不休,可又有多少人管不住自己的腿脚,趁着夜黑风高钻进那大红灯笼底下。
男人啊,嘴上说的大是大非,手上做得却是食色性也。
今晚上,白卿没上妆,周身透着干净,当然,也少了妖娆,能把妖娆与干净结合在一起的不是女人,那是妖精,她还没那个能耐。
乌婆婆做得一手好菜,好吃又好看,她佩服有能耐的人,所以她尊敬她。
裹着皮裘外衣,围着方桌转过几圈,欣赏着这些漂亮的菜色。
红烛燃了半指长后,她的男人回来了,一如往常,就一个人,身后没有跟什么家丁、打手的。
她站在红灯笼下迎接他,笑如夏花,这是她一贯的态度,不管他领不领情,她总是要笑的,不是有人说了嘛,伸手不打笑脸人,让人下不了手的,那都是些聪明人。
乌婆婆起先也是不怎么喜欢她的,站在正经行列的女人,没有几个喜欢她们这种不正经行列的,前者是贤妻良母,后者是自甘堕落,不过就是因为她这样的笑容,让乌婆婆慢慢开始心疼她,甚至开始祝福她跟这个男人的未来,乌婆婆说他还没娶妻,没娶妻好啊,没娶妻就没人管,没人管当然她就有机会挤进那栋富丽堂皇的大宅子。
他进了屋,乌婆婆顺手带了门,屋里只剩他们俩,他坐着,她站着,他看着她的脸,她瞧着他的唇。
良久之后,他开口说了两个字——坐吧。
吖,不容易,住进这院子半年了,这还是头一回被叫坐下来,而且坐在他身旁。
拂袖坐下,动作很轻便,没有往常的妖娆,今晚没上妆,硬扭腰肢太牵强,而且累,腰也疼。
“很好看。”他在赞扬她的装扮。
她抬起眼睫看他的眼睛——她很少这么做,可能是做贼心虚,怕自己露出什么破绽吧。
“叫什么?”他忘记了她的名字。
“卿儿。”毫无郁色,本来也就没巴望他能记得她的名字。
沉默,他看着她,但思绪显然不在她的身上。试试在百度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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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阵女子的笑声,伴着丝竹之音,八成是湖上的红船经过吧,这是经常的事,谁让这儿离那些脂粉、酒色之地近呢。
兴许是浸染了外面那迷乱的笑声,他执起她的手——都是用香汤泡过的,当然是香气逼人了。
看着他的唇角,她猜测这回的味道他喜欢,因为这回握的时间比较久。不过可惜,他似乎依然不打算留下来多闻一会儿,喝了两口乌婆婆酿的新酒,他便起身要走了。每次都是这样,来去匆匆的,但他仍会记得来,奇怪的男人,既然不打算占有,为什么又不扔掉呢?
她猜不透他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