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有来到迟清的家乡,盛梦田差点忘记通往迟清村子的路。
雨幕遮住视线,辨不清方向,身上湿哒哒的,又冷又难受。
盛梦田裹紧脖子,生怕伤口感染。
沿着记忆中的道路向前走,时不时把脑海中的记忆拉出来核对一二。
雨落在伞上像在头上敲鼓,砰砰的,吵得要命。
湿透的运动鞋变得沉重无比,单薄的身子在狂风大雨里歪歪斜斜往前移动,等雨势稍微小了那么一丁点,盛梦田终于来到迟清家的村口。
石子路从村头铺到村尾,踩在上面硌得脚疼。沿路的庄稼地里咕呱咕呱的叫声令盛梦田有点害怕,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试图把眼睛再睁大一点,以免路上忽然蹦出来一只癞蛤蟆。
池塘的水漫了出来,通过迟清家的路已被水淹没,盛梦田艰难地撑着伞比划一下,到小腿中间。
她甩了一下自己的鞋子,溅出了点点滴滴的脏水。
过去呗。
盛梦田对自己说。
凝着水珠的湿发从耳边垂落,盛梦田索性把头发全部往后抿去,稀拉拉的刘海也一并躺在头顶,一整个大背头。
她咬着牙蹚过水,绕过几座房子和夹道,终于来到记忆里的那个院子门口。
昔日破旧的木门换成了低矮的铁门,看铁门上的划痕便知是别人不要的旧门,但不管怎样,铁门总比木门安全些。
脚步急促了些,手中的伞有点握不稳,没等思考等见面了要说什么,门就被她推开了。
力气有些大,推门再放手的动作一气呵成,铁门像头生气的小牛快速往墙上撞。
砰砰
大铁门摔在墙上像是煤气罐爆炸了。
真吵啊,盛梦田想,像是别人不知道她来了似的。
而视线越过依旧贫瘠的院子,坐在瓦房走廊上正和小黄狗玩耍的迟清抬头和伞下的人对视后,像是被点了穴。
汪汪
小狗先是凶巴巴叫了两声,再嗷呜两声吐出舌头,快乐地摇起尾巴。
“盛……盛梦田……”迟清有点不敢确认门口那个浑身泥泞又狼狈的人是不是盛梦田。
柔软的乌发像水洗过般丢在脑后,露出一截光洁的额头,细细的眉毛赌气皱着,像隆起一座小山丘。那张没有血色的脸看起来苍白无力,又倔强无比。
迟清缓缓站起身子,而门口那人丢掉伞穿过雨幕向她奔来。
像夏日震破耳朵的雷声,如海啸般由远及近,霎时间刺眼的白光混着霹雳声降落世间,紫色的光芒割裂天空与大地,噼啪,噼啪,炸开火花。
盛梦田抱住了迟清。
黏糊糊的身子粘在热乎乎的躯体上,想再索要点温度。
一点,一点就够了。盛梦田想。
这么冷的天,她真的只需要一点点温度就够了。
盛梦田想跟迟清说很多话,这样那样的废话或者是深刻检讨什么。
比如那次糟糕的成绩是她故意的,比如见了迟清却不理迟清是故意的,又比如暑假前一天的大雨里她没有理迟清也是故意的。
好好道歉,对不起。那么迟清一定会说“没关系的盛梦田”“没事的,我没有生你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