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国生被突然出来的白皙少年推得一晃,他个子本就不高,瞧起来也有些瘦弱,因此宋唯一推,他几乎站不稳。
但是崔国生却似乎瞬间反应过来了,稳稳扶住狭窄的门框,颇为热切地开口:“几位警官,快进快进,招待不周。有什么屋里说。”
崔国生居住的是约四十平的老居民房,里面阴暗潮湿,气味浓烈,物什摆放却十分整齐。
家徒四壁,几台新彩电摞在角落堆着,靠着墙壁,是一个单人木板床,挨着床,一张四角黑漆桌上摆着各种杂物,险些放不下,如剪刀、起子、啤酒、余下结块剩饭的碗、几本地摊上买来的卷了边的民间传奇、武侠、色情杂志。
看起来是会让房间十分凌乱的物件,但是每一件都码得整整齐齐,排成一排在桌上,上下左右对应间距一模一样,连剩饭也是。
宋唯有洁癖,嗅到空气中腐烂的食物和葱蒜辛辣的气味,迅速反胃起来。
郑与斌对崔国生有显而易见的敌意和轻视,却没有防备。
因为崔国生太过瘦小,无法引起郑与斌的重视。
他大概认为自己单手可以把崔国生拎起来。
崔国生知道自己家里并不体面,口中说着不好意思,却面目沉静,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的样子。
崔国生给在场的四个警察各倒了一杯水,搪瓷缸子大小不一,放着劣质的碎茶叶。
他笑了笑,宋维恍惚自己看了一丝奇怪的妩媚。他说:“我下午还得把上午收的东西运走,这会儿做点饭,恁们有啥尽管问。”
厨房的门正对着客厅的几个木凳子,按照风水的说法,这叫眉心冲煞。
“你们家风水不好,轻则破财,重则有血光之灾。”宋唯跷着二郎腿,像一只聒噪的乌鸦。
崔国生转头看着宋唯一笑,然后回过身,低低地切菜,给四人留下一个背影。
他手下是一块鲜美的猪肝。
刚从抽搐着放血的猪身上,剖开的热乎乎的,仿佛还会跳动的肝脏。
被利刃缓缓地磨着,缓缓地切着,横截面下,肝脏的纤维柔软而腥臭。
崔国生是享受这个过程的,切割的刹那,粗眉挺得高高的,唇角一直带着柔软的或可成为妩媚的笑。
郑与斌的两个队员已经坐不住了,他们试图寻找被抓的豆沙和李女,又已然看出这极小的坦荡的空间内很难藏人,进而默认豆沙和李女或者已然相继受害,然后走向了唯一的似乎能藏尸的地方。
——电视机盒。
宋唯狠狠地瞪着二人,直逼得他们讪讪止步。
他恨不得化身土狗,咬死这两个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