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郑与斌嗤之以鼻。
崔国生眯起了狭长的眼睛。
宋唯笑:“不是没有这样的人。患有先天性基因疾症的内格利氏综合症患者就是这样的指纹缺失人。但是这类病人基本无法犯罪。因为这种基因疾病使他们在失去指纹的同时,还失去了握拳的能力,无法进行负重行动的人,如何杀人呢?”
“那么那些指纹是怎样不存在的?”胡队问道。
“当然是来自上天的恩赐。其实不是很常见的景象吗?秋冬的季节,干燥的时节,很多犯罪嫌疑人的指纹都会变得浅淡难以获取,常常引起勘验人员的抱怨。秋冬在很多时候被国内的犯罪历史学专家戏称为‘肃杀之季’就是因为这两个季节对犯罪嫌疑人高度友好的缘故。当然此时的指纹只是容易残缺,而不会完全消失就是了。”宋唯侃侃而谈。他站得很低很低,站在最基础的石墩上,却在一步步垒建敲打着自己的高楼。
“我知道大家觉得这二者并无关联,但是再也没有比这更浅显的道理让你们听懂我接下来说的话。那就是,上天偶尔会赐给凶杀犯人一些得天独厚的优势,如季节带来的指纹残缺、如黑夜带来的环境掩护、如父系的基因带来的残忍、聪慧及瘾欲。这些都是他们所拥有的上天恩赐的东西,亦是成就他们犯罪完成的帮凶。一般人很难去杀人,因为他们的dna中没有这种残忍的东西,因为现在的人类是经过几千年的规则驯化而来的安全的人类,那些不安全的危险的基因都因犯罪的发生而被法律扑杀,但是可怕的是仍有一部分的基因被其子孙继承。有一句话说起来很多人大概都会反感——杀人犯的儿子依旧是杀人犯。但是在很多时候它又是铁一样的事实。因为这句话掩藏的逻辑是:杀人犯的子孙携带着杀人犯暴力的基因,杀人犯的儿子、孙子即使不犯罪,却也难保十几世孙、二十几世孙不犯罪。”
郑与斌冷笑:“你也许还想说,做官的后代依旧是官员,泥狗子的后代依旧是泥狗子。”
宋唯蹙眉:“你把人分成三六九等,我却只管罪与非罪罢了。这可不是身份这样简单的不稳定的东西。犯罪了就是犯罪了,没有就是没有。即便有这样的基因,还要拥有上天催生的其他环境,才会造就这样的结果。在我看来,‘侠’被上天赏赐的就是因畸情而变的审美、长期工作导致的指纹的完全腐蚀以及他的冷静、聪明、残忍的心态。”
“这三样东西,缺一不可。首先,侠从事的工作导致他后天失去指纹,其次,他绝非没有知识的文盲,画得出戏妆,扛得起摄像机,懂得规避一切可能暴露自己的角度,而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对年轻的长发女孩有着强烈的冲动,这是因为无法满足的感情所致。”宋唯缓缓地开口,他希望他们不要错过他的每一句话。
“凶手侠唱着奇怪的儿歌,穿着漂亮的白裙,这一切指向的人物特征太明显,正是我所发现的重要人物——崔国生的母亲白敏敏。凶手爱着的人是白敏敏,凶手残害的每一个女孩,都是白敏敏的替身。他要和每一个‘白敏敏’过上幸福的生活,只要是像白敏敏的女孩,对他都有致命的吸引力。”
崔国生猛然抬起了头,他阴狠的看着宋唯,那表情,仿佛是要吃了他的模样。
“你害怕听到这些吗?”宋唯回望崔国生,表情耐人寻味。
“等一下,你是说,因为崔国生恋母,所以杀了这些女孩。”郑与斌一愣。
崔国生的眼中是愤怒的火,他沙哑着嗓子:“抓我!快抓我!我什么都认!你闭上嘴!”
宋唯说:“听着母亲唱着甜蜜的儿歌的你,一脸依赖地看着她温柔面庞的那幅场景,一定还在你心里长长久久地存着吧?难道秦裳在绝境中搂着自己珍贵的几乎是唯一的儿子,在日复一日的死亡的笼罩和压迫下,对着自己的孩子,不是和你母亲同样的心情吗?难道不是比她还要强烈千倍百倍的爱意和恨意吗?你的母亲怎么死的,你真的没有深究过吗?她的悲惨离世又是因为谁造成的?真的不是因为你吗?真的不是你体内的那些令人齿寒的基因吗!!!”
崔国生疯狂地吼叫起来,他像只聒噪的老鸹,痛苦地在黑暗中嘶吼着,寻不到一丁点希望。
胡队蹙眉:“那么没有指纹是怎么回事呢?你越说我越糊涂了。”
宋唯平静地看着崔国生悲伤的脸,他是残忍的,让他痛到无法承受。让他痛到招供,才是少年最终的目的:“指纹的消失、对摄像技术的熟稔,只是因为凶手所从事的毕生的职业所致,这个待会儿再说。事实上,我这次找到崔国生实在迫不得已,其实本不该打扰他的,虽然他是个凶残的人,心思缜密,有我陈述的那些天赐的犯罪的资本,但这只是证明了我的上述观点,并不是说他正是凶手。因为我没办法用现有的证据寻到那个人确切的位置,崔国生是我能想到的找到他的唯一介质。”
门内人门外人一片哗然。
“你大概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吧?胡言乱语的玩意儿!”郑与斌握紧了拳头,他额上隐隐作痛的伤口还在提醒自己,这是找到连环杀人案真凶的勋章,可是现在仿佛因宋唯的一句话,变成了狰狞地嘲笑着的嘴巴。
“可是,你确实不是真凶,不是吗?”宋唯带着深切的悲悯,看着在他面前一点点坍塌的崔国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