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似乎都烟消云散了,三十年的时间内。
找崔国生的父亲无异于大海捞针。我只得从四季儿歌下手。白敏敏辞职后,除了白敏敏的家人,几乎没有人见过白敏敏。白敏敏旧时的学生虽然一眼认出这些儿歌是白敏敏写作的风格,如白敏敏习惯以节气、时间编写儿歌,大家亦都记忆犹新,但是这四首儿歌在白老师辞职前,似乎从未出现过。”
宋唯望向了崔国生,崔国生点了头:“这是妈妈哄我时编的儿歌,每天一遍遍唱着。在我模糊的记忆中,那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一段回忆。之后,外婆似乎和外公关系决裂了,闹着要离婚、改嫁,我母亲当时精神一日日不好,到后来,就病了,她求外婆多在家待一阵儿,似乎知道自己不久人世,想要将我托付给她。但外婆却没有答应,妈妈有一天夜里,一遍遍唱着儿歌,哄我睡觉,我睡意朦胧时,还依稀仿佛看到她抚摸我脸颊的手,可是当我夜里睁开眼时,却只看到一双脚和一条妈妈常穿的白裙子,晃荡荡悬在半空中。妈妈死了。垂着头。一头黑糊糊的长发。我以为她在跟我做游戏。我那时才四岁,很低很低,即使站在地上、踮着脚、挣扎着,却依旧摸不到她的脚。我喊着妈妈,不停地喊着……真希望那是一场噩梦啊,我那双没用的稚嫩的小手,和我挽回不了妈妈的心的愚蠢……”
崔国生眼珠是红的,红得快渗出泪,也快渗出血。
“可是你仍不肯说。肯定没办法选择吧?”少年想了想,又怔怔地看着崔国生:“其实你也不无辜。说不定是这样的……你是什么时候搬离家中,来到这间出租屋中的?”
崔国生说:“我也记不得了。总有五年往上了。”
“你一定不是自愿出来的。”
“确实如此。我当时压根没想过自己单住。我没什么工作,跟着姥爷至少还有他的退休金贴补,日子总比现在好。”
宋唯说:“大概是因为你的脸。你和白敏敏长得并不像,反而越来越像你的生父。”
崔国生摸着自己的国字脸:“没准儿是。我越长大,外公倒是越不喜欢我。”
宋唯点头:“对,也或者是你的脸唤醒了凶手很深刻的记忆,使他怀念起了过去的事情,过去的爱情,亦使得他想要再次寻找下一个‘白敏敏’。毕竟他侵犯你母亲时,就是你成人后的模样。”
胡队吃惊:“你说凶手是崔国生的生父?”
宋唯笑道:“对啊,我们还曾与他擦肩而过,只是全然不知啊。”
“什么时候?”
“其实我们第一次排查证人遇鬼案时,就曾排查到那位真凶,但是一定没有人注意到。因为当时根本没有人怀疑他。我们的侦查人员按照证人所言,几乎翻遍了附近所有的街区,却一无所获。当昨日我翻阅了那时的巡查档案,只有一个人的名字甚至没有写全,就被侦查人员重重地划了个叉。他们觉得不可能是他,甚至连问都没问。而令我觉得痛心的一次则是,我在调查戚华和他家中那卷录像带的缘由时,居然没有再深一步地进行侦查。那样的一步之遥,在今日看来,又是多么的可悲。如果我们当时再多问一句话,之后的豆沙和李女也许不必遭遇此难。”
“跟戚华有什么关系?是什么话?”胡队觉得头皮发麻,他不断回想着。
“戚华租借完录像带,想要据为己有,三个月未还,他在审讯中回忆时,告诉我们,出租店老板也曾在他上课路过时,多次催过他。戚老师还觉得很烦,并且认为自己照顾出租店生意颇多,老板不该如此没有礼貌。但是我们并没有想到什么。”宋唯闭目回忆着:“可是事实上,这已然是不寻常的讯号。因为,全市只有这么一家出租店出租这部影片。出租店老板当时是怎么警告戚华去还的呢?他是怎么说的呢?如果我们当时问一问出租店老板,事实上我昨天才问过,在为时已晚的时候——”
“——有人想租这卷带,戚老师你什么时候还呢?”胡队一个激灵,脱口而出几乎仰倒。
正是这样的一句话啊。
简单的一句话。
有人一直追问着出租店老板,老板才会锲而不舍地问着戚老师吧。
有人一直追问着。
看了这卷录像带的人,什么时候还啊。
他什么时候还呢?
怎么不催一催呢?
老板也不是没有抬起过眼睛,也不是没有过疑惑,可是在看到那张脸后,一切的怀疑,都烟消云散。
“啊,那卷带子啊,我会再催催的。”
久等了。周三快乐。
第40章绝不可能的罪犯
“崔国生成年后的模样,激起了他当年的冲动,凶手继而囚禁了秦裳,之后因为怕秦裳的事情败露,又杀死了陈姥姥,而当陈姥姥死后,他的犯罪欲望膨胀到了巅峰。百度笔趣阁,更多好看小说免费阅读。秦裳生过孩子,他把孩子送走,之后又似乎担心这个罪恶的结晶被警方察觉,亦或是不忍心它在人贩手中再受罪,继而杀死了自己同血脉的孩子,而秦裳因为某种原因,激怒了他,这时,他又相中了张清清,我猜他本意并非杀死张清清,而是让她替代秦裳,去做另一个‘白敏敏’,但是遗憾的是,张清清突然出了车祸,毁了容貌,这样的张清清令他觉得遗憾,而之后被盖杰侵害了的张清清可怜得令他愤怒,他想起了同样可怜的白敏敏,选择了更干脆的方式,结束了张清清的生命,也同样杀死了侵犯了张清清的盖杰。他为此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得意地自诩为侠,并为自己不正当的杀人行为找到了平衡。”宋唯停顿了一下,目光望向众人:“从悲惨世界把人救走的人,当然是正义的,帮遭受悲惨命运的人讨回公道的人,自然也是正义的。那么为了挽救她们于现实的苦难之中,而带走、侵犯、囚禁、杀死那些本来已经很可怜的少女的我,有什么错呢?杀死了令她们如此悲惨的仇人的我,又有什么错呢?唯有我是侠义,是上帝,唯有我拥有真相,不是吗?凶手正是这样的逻辑,一直这样贯彻着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