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老板抱怨着,显然快被烦死了。
会客室?
文森在门外候着他,欲言又止,阿润摸不着头脑:“有什么就说。我也好应对。”
文森表情古怪,他语带埋怨:“你走的这三天,公司都快被水漫金山了。她是有夫之妇,丈夫为人又狠,你怎么招惹上了?还这么……这么……”
文森其实是佩服阿润的,让女人这么服服帖帖。
阿润推开会客室的推拉门,一个娇小的穿着白色套裙的女性正微微垂着头。
绸缎似的黑发似乎也未仔细梳理,就垂在肩上,随着她喉头的哽咽而掀起微小的弧度。
“吉太太?”阿润不确定地走到女人所坐的硬皮枣红沙发前。
女人猛地抬起头,眼圈红肿,看起来楚楚可怜极了。
“阿润!”是吉太太。吉太太的眼泪流淌得像河水一样,没有平时的端庄自持之态:“你没有死!”
她声音变得有些沙哑,显然哭的时间并不短,而且听申老板和文森的语气,她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了很久,大概从阿润失踪的第二日,她已经侯在了这里。
一个柔弱的女人,丈夫绝不会帮助她,而她又不敢报警的情形下,除了哭泣、等待,还有什么行之有效的办法呢?
心里的花就这样像传染的流感一样,在骨髓、肌肤间肆无忌惮地绽放开了,可怜的女人啊,似乎中了最深的毒,而解药就是为了她、可以去死的阿润。
“我偷偷回去找过你,可是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不知道你是死了被奎因的人处理掉了,还是有人救走了你,可是我一想起前一种可能,就难过得不能克制。”吉太太哭泣着,深觉惭愧,自责的心态压倒了一切。如果阿润死了,她还怎么谈得上好好生活,毕竟是她害死了真心对她好的人。
那种因为有了金钱,就觉得自己能够好好过好这辈子,不再只是一个卑微的秘书的心态也开始发生了变化。
她甚至希望自己从未嫁给过吉先生。
为了博取先生的器重,为了博取富贵,就能够毫不眨眼地杀死一个人,从前觉得横下心大概可以,可是,真实经历了,一条鲜活的生命被扭曲、被抹去,这是多么可怕的事啊。
阿润看着她,叹了口气,轻轻半蹲在她身前,掏出了纸巾,擦了擦她眼角的清澈的泪水:“不要哭了。女孩子的眼泪那么珍贵。”
吉太太的善良是阿润在这场事件中唯一的错估。
也或者,世间的女孩子都是遇恩则报的花儿,只是有些从没碰到过真正怜惜她们的人。
吉太太用纸巾擦掉眼泪,许久了,才平复情绪。她温柔地问阿润:“阿润,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阿润温柔一笑,黑色的瞳仁显出隐秘的让吉太太有些慌乱也有些甜蜜的情绪,她想要探索,却又不敢陷入这种会丧命的不伦关系。
阿润坚定地看着吉太太:“您先回家吧,我什么都不需要。如果真的需要什么的话,那就是,希望您能好好的,过得舒心。”
阿润在等吉太太上钩。
他很有耐心。
阿润的温柔在很多时候是内心坚忍的表现。
毕竟很多事情的良好开端,都来源于一段稳定的缠裹着感情的关系。
又过几日,身体的疲惫和辛苦总算完全褪去,能够安稳睡上一觉。
这一夜,沉睡中,做的梦却很奇怪。
阿润看到豆沙一个穿着西装的人抱在怀中,从婴儿时候开始,逐渐长大到如今的年纪。那个人的脸模糊不清,但是,阿润总觉得抱着豆沙的人看起来十分的熟悉,熟悉到忍不住抓头发,产生狐疑,这个人也许正是自己。那个人抱着豆沙经历了非常多的事,亦身处过数次的绝境,胜利的时候,豆沙在他的肩头,享受最高的荣耀,失败的时候,豆沙在他柔软的怀抱中,而血肉之躯的颈背则交给敌人屠戮。他爱豆沙如命,豆沙是他万万不能失去的孩子。豆沙用信赖又敬仰的眼神看着那个人,喊着他爸爸,而梦境中的自己却仿佛旁观人。阿润深深觉得不安。如果这梦预兆了未来的自己和豆沙,那之后的自己会经历什么?
醒来时,梦中浓烈的情绪渐渐散去。
未过一周,果不其然,吉太太又打电话联络他。
为了方便和吉太太通电,阿润省下过年换厨具的钱,买了一支砖头厚的移动电话。
阿润告诉吉太太,这个号码,只有她知道。
吉太太打电话来,有些别扭却饱含期待地问阿润,周末自己和几个太太有牌局,问他是否可以陪她同去。
阿润想了会儿,点头应了。
为了应对这次约会,给吉太太和其他人留下好印象,阿润又去商场买了一套休闲装,阿润不习惯去其他店应对别人诧异的眼光,仍去了自己常去的店铺,挑了一件衬衣和一条长裤。
阿润最适合穿的颜色就是白色,白色衬衣映着白皙柔润的皮肤,是大家所能想象的风姿过人的模样,又有一些郎艳独绝的味道。
这次换了一件墨蓝色的衬衣,配上米色长裤,又显出另一种精致的挺拔。
阿润其实也有些困扰,起初所设想的所有路线中,不是没想过以色惑人这一条,但是下定决心以现在的模样示人的时候,内心早已排除了这种可能性。可是,现在看来,歪打正着,这法子也许仍旧是有用的,虽然多多少少有些对不起吉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