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结束后,申帝一言不发,负手返回乾清宫。眉宇间乌云密布,脸色沉沉。
庆吉手捧奏疏,小跑着跟在后面,一脸迷惑。早朝上发生啥了?申帝好像不高兴?
他偷瞄师父,想得到一点暗示。却看见卫良眉心微拢,同样思虑重重。
心脏咯噔一下,庆吉垮起脸,心中哀嚎。不好!肯定出事了。大过年的,能不能消停一会,宝宁公主还请他吃烤羊肉呢,现在肯定去不成了。
他盼了三天的羊肉,就这么没了,他的命好苦哇。
回到乾清宫,庆吉放下奏疏。厚厚的奏本堆在案上,足有半人高。申帝拿起最上面那本,扫了两眼,忽然重重搁下。
奏本摔在桌上,啪啦一声。
庆吉刚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到嗓子眼。
好在,申帝并未发火。他只是抬手,缓缓按住眉心,问,“厂臣,你跟着朕多久了?”
卫良站在申帝斜后方,大半身子落在阴影里,看似恭敬,但偶尔显露的眉眼,里面一片冷淡漠然。他抬眼扫过奏疏,看见‘立太子’三字,再联系早朝发生的事,心中有了思量。
“回皇上,三年整。”他回道。
“已经三年了啊,”申帝捏着眉心,重重靠在椅背上,威严的面容难掩倦意,“你说,朕该立谁为太子?”
卫良摇头,“诸位皇子皆为翘楚,臣不敢妄言。”
“哼,翘楚,”申帝冷哼,“什么时候,厂臣也学会说场面话了。”
卫良沉默片刻,挽袖下跪,直言道,“大皇子身份不够,四皇子心不在此,三皇子性格急躁,其他皇子年纪太小。”他顿了顿,“陛下春秋鼎盛,不必急于一时,等过几年,皇子们长大,再立太子不迟。”
妄议皇子,罪可致死,申帝却并未生气。事实上,他信任卫良,正是因为对方耿直凌厉,从不作假。宛如一把只有他能控制的刀。
申帝冷笑,把奏疏扔到卫良眼前,“朕不急,倒是有人急了。”
卫良道声“陛下息怒”,捡起奏本细细看起来,他粗略扫过内容,视线停留在‘大都督许业’一行,眼神闪了闪。
看来,申帝对许家的态度,让许业心急了。果然,人只要心急,就会犯错。五指拂过粗粝的纸张,卫良道,“许大都督提出立太子,也是想为陛下分忧。”
“分忧?”申帝闭上眼,用力捏紧佛珠,帝王强横的威压散开,“最好如此。”
他的语气冰冷,仔细听,甚至带着丝丝杀意。
卫良微不可察勾起唇,他知道,申帝已经对许业动了杀心。有这样一个外公,三皇子短时间也不会成为太子。
而他要做的,则是将此事,彻底变为不可能。他低头问,“陛下要臣做什么?”
“什么都不必做。”
申帝重新转动佛珠,沉沉开口,“朕想看看,为了太子之位,他们会做到哪一步。”
……
从乾清宫离开,时辰还早,可以去永和宫吃羊肉。庆吉心情大好,一路欢欢喜喜,偶然抬头,才发现师父状态不对。
卫良面无表情,眉梢下压、薄唇抿成一道线,格外冷郁。
庆吉挠挠头,“师父,你不开心?”
申帝已经厌弃皇后、怀疑许业,连带着,对三皇子感官也不好。他们想做的事都做到了,师父为什么心情不好?难道……因为吃不到羊肉?
可是,宝宁公主邀请师父的时候,他自己拒绝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