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律律~”白马长声悲嘶,两条前腿跪在灼热的沙地上,强大的惯性将丁渔远远地抛了出去。丁渔在空中翻了半圈,双脚落地后回头一看,只见那白马侧躺在地面,口中不停地吐出白色涎沫,眼见是不行了。
后方的五骑追兵大喜,快马加鞭地赶将过来。丁渔无奈,只能沿着土城墙一路疾奔。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他甚至没工夫回头去看,双眼只盯着前方五十米左右的地方,土城墙在那里有一处豁口——只要能从那里翻过去,就能获得暂时的喘息之机!
身后的追兵显然也洞悉了他的意图,但他们的羽箭已经射空,一时间除了控马紧追之外,也没有办法阻挠他。
二十米,十五米,十米,眼见得他们的弯刀就要够到丁渔的脖颈,偏偏这个时候他一只手已经勾住了城墙豁口,下一个瞬间就要翻身进去。
一名骑士毫不犹豫地出手,他的弯刀打着旋儿飞向丁渔脊背,无论他躲闪或是格挡,都会打断翻墙的动作,但丁渔竟然不闪不避,双手在豁口处一撑,转过半边身子,硬生生用左臂承受了飞来的弯刀,然后一头翻进了墙内。
扔刀的骑士恨恨地勒住马匹,便听见丁渔在墙那边哈哈大笑,一会儿便了无声息。五人中的一个光头道:“常峰,你和我追进去。孙寨主,麻烦你带着手下守住另外三面城墙,一旦现常浩就呼哨警报。”说着和常峰跳下马背,先后从豁口处翻进城内,另外三骑则牵着两人的马分散到另外三面城墙中央。
丁渔翻过墙后,一边跑一边随手将嵌在手臂上的弯刀拔出来别在腰间,然后撕下一截中衣袖子熟练地包扎住新添的伤口,心道:常新常峰,你们带着三个马贼追了我整整一天,射穿了我的水囊,还射伤了我的马,本来连我都快认命了,没想到天不亡我,竟让我现了这座古城遗址,接下来该轮到我了!
这座古城呈正方形,边长约三百米,城墙为土砖和红柳垒成,在岁月和风沙的侵蚀下多处坍塌,形成大大小小的豁口。城内按东西南北分作四个区域,北区中心有一座佛塔耸立,是全城最高的建筑;南区屋宇密集,应该是曾经的居住地;东西两区则较为空旷,但也各有十几栋大寨整齐的排列在边角处,也许是曾经的兵营。古城的中央有一道贯穿全城的河道,但如今只剩下被黄沙覆盖的干枯河沟。城中绝大多数的屋宅都只剩下断壁残垣,一些土墙上还残留着半腐的门窗,不少砖瓦碎块散落地面,有些已成砂砾。
在这种复杂的地形里,对方的马匹全无用武之地,也为丁渔提供了大量的藏身之所,如果他有心躲藏的话,别说五人,就是五十人也不见得能将他挖出来。但此时他比身后的追兵还要迫切求战,因为自从他的水囊被射穿,至今已经有三四个时辰滴水未进,再耽搁下去,不用和人动手,光是失水就足以要了他的命。如今他唯一的生存希望,就是在身体过度失水之前战决,杀了身后的追兵,抢了他们的水囊和马匹,这样他才有可能走出这片了无生机的沙漠。
常新和常峰翻墙后,现丁渔已不见踪影。他们没有急于追赶,丁渔不过领先他们一时半会儿罢了,跑不到哪里去,应该就躲在哪一堵土墙后面或是哪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他们一步一个脚印地边走边搜,不放过任何一个能藏人的角落。
转过一面两米高的断壁,后面空荡荡的只有黄沙。常新打个手势,常峰便迅抄到下一面墙壁的后方——也没有人,但前面有一栋两层高的大宅,一楼的四面墙都还完好,二楼的墙身却崩塌了几大块。两人对望一眼,觉得这里似乎是个躲藏的好地方,他们决定进去搜索一番。
两人还是老规矩,武功较高的常峰先探进半个身子,见里头并无异状,刚打算招手让常新也进来,就听见身后常新喊道:“师兄小心!”他毫不犹豫地向前纵跃,人在空中便拧腰转身,落地时已做好了防御姿态。
然而危险来自于一面从门口上方倒塌下来的土墙,落下的砖石虽然没有砸到警觉的常峰,却刚好把入口给堵了个严实,将他和屋外的常新分隔开来。造成如此巧合的不是沙漠中的热风,而是躲在二楼的丁渔。
丁渔推倒二楼的土墙后并没有就此罢手,接着双腿连连旋踢,将大块的碎砖踢向屋外的常新。常新边躲边退,不知不觉便退到了墙边,眼看又一块土砖兜头落下,他一咬牙,举拳砸去。
常新是金刚门三代弟子中的第三阶,他的金刚伏魔神通也练到了小成,风化了几百年的土砖和他的拳头相比简直不堪一击,一触之下便化作齑粉。他接连数拳,又击碎了几块土砖,土黄色的石粉笼罩了周围两三米的范围。他暗道不妙,一手护着头面,脚下沿着墙面往外冲,想着宁可挨两块土砖也要先冲出这片尘雾。就在此时,一阵凶猛的恶风扑面而来,与之前砖石激荡的风声截然不同。他惊惧之下不及细想,一跃而起,凌空双脚蹬墙,借着反作用力跃出了四五米远。人在半空,常新回头一看,原来激起那阵恶风的不是别人,正是丁渔从对面屋宅的二楼一跃而下,手中的弯刀狠狠地劈在他刚才的所在,若不是他反应得快,现在已经被劈成了两截。
丁渔一刀劈空,反手便将弯刀甩向常新。常新脚尖刚刚点地,无从闪避,只能双臂交叉,用前臂挨了这一刀,不料丁渔这一刀劲道十足,他立足未稳无法相抗,不得已连退两步卸去力道。丁渔不等他站稳脚跟,前冲两步猛地跃起,一记飞膝顶中了他的面门。常新的鼻梁骨瞬间破碎,脑袋也被顶的向后一仰,若不是他锻体有成,脖颈处的筋骨强壮,这一下便会被折断了颈椎。但饶是如此,常新也觉得天旋地转,脚下踉跄保持不了平衡。丁渔自然不会错失良机,正要下狠手了结了常新,就听见一声暴喝:“常浩你敢!”正是困在屋中的常峰从二楼跃下,五指成爪抓向丁渔的顶门。
丁渔见他来势凶猛,便团身撞上重伤的常新,将他撞向飞扑过来的常峰。常峰大惊失色,忙用左手接住常新,右手手爪往外甩出,在旁边的土墙上抓出五道深长的爪痕,硬生生将他前扑的冲力给抵消掉。
然而这一次丁渔却没有趁机强攻,他站在原地,拍掌赞叹道:“好指力!常峰师兄,你的金刚指力只怕接近大成了吧?”
常峰没有回答,他看着怀中昏迷吐血的常新,恨道:“常浩,你这个卑鄙凶残的恶贼!在你心中,难道就没有半点同门之情吗?”
“同门之情?”丁渔笑道:“你们两个核心弟子带着三个马贼头目追杀我的时候,我可没有感觉到什么同门之情啊!”
“若不是你残杀了常威师弟,我岂能不择手段拿你!即便如此,我也吩咐他们莫伤你性命,只想将你擒回门中由祖师爷落。孰料你一错再错,对同门师兄们痛下杀手,这七八天来,你究竟杀伤了多少金刚门弟子,只怕连你自己都数不清了吧!”常峰死死盯着丁渔,双眼似要喷出火来。
丁渔淡淡地道:“杀常威是为了自保,杀其他弟子也是为了自保。其中对错种种我不想分辨。但常峰师兄既然爱护同门,我可以应允你不再向常新师兄动手,前提是你也不能叫城外那三名马贼进来帮你,我们公平一战,你若赢了,我自然是任你宰割;我若赢了,你还要答应我一件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