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颜芷没有睡好。
她心事重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
其实这事还比较好理解,套框子,皇帝心中有理想的宠妃模样,而她只能按照皇帝的想法去发展,不能有一点自己的发挥。
只是这个框子……
究竟是皇帝心里的渴望,还是一个曾经存在过的,货真价实的人呢?!
想到这里,颜芷脊背发凉。
皇帝年少登基,在皇位上坐了近五十年,这么漫长的时光里,后宫中人来人往,若说有哪一位女子是令皇帝念念不忘的,倒也能说得通。
颜芷对此还不算难过,反正是讨好人,不管皇帝喜欢的是她,还是透过她看到的另一个人,她都享受到了实实在在的宠爱。
想通了,颜芷便释然了。只是她意识到自己对这后宫知之甚少,往后还需要多留心打听,弄明白皇帝对她与众不同态度的真正原因,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次日明,颜芷起了个早,用完早膳便又往书房去了。
书房的桌案上还摊着两本她昨日下午打开的书,她有个怪毛病,自己写写画画的东西,不喜欢让人动,怕后面再找不到了。因此这书案还是原本的样子,宫人们收拾的时候,都会避开这里。
颜芷走到书案前坐下,想起昨夜皇帝的叮嘱,目光瞥向右手边放置的一摞书,翻找着皇帝说的那两本诗集。可她余光一瞥,就看见下面第一层抽屉半开着,昨日那宦官派人送来的金玉手镯和字条露了出来。
颜芷眉心一跳,伸手把抽屉拉开。
东西倒是完好的,想来是那会儿陈贤妃来找她,她太过匆忙,连抽屉都没有关好。实在是不小心,虽说她心里坦荡,但字条若让人看见了,说不定又会闹出什么事来。
想到此,颜芷赶紧把字条拿出来,起身走到房中一角的烛台前。
这会儿天光大亮,灯都熄着,颜芷弯腰翻找了一会儿,才找到火折子,把火点上,又将那纸条覆上去,看着火舌一卷,便将其吞噬。
颜芷吹灭蜡烛,回到书案边坐下。
她现在才懒得猜那宦官递的字条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想见她,轻飘飘几个字也想占据她的心神?笑话。
书圆在外面敲了敲门。
“夫人,您要的玉叶长春来了。”
“进来。”
书圆推门而入。
她将托盘放在案边一角借力,素手执起紫砂壶,为颜芷倒了一杯香茶。
颜芷翻开一本诗集,吩咐道:“来给我磨墨吧。”
她习惯读书时做些笔记,但皇帝不允许她在诗集上乱写乱画,她只能摊开宣纸,把那些诗句摘抄下来,再写上批注。
书圆应是,走到一侧的书架旁取了磨条,站到桌边的时候,她忍不住动了动鼻子,轻嗅道:“夫人刚刚烧东西了?”
“是昨天写的废稿,”颜芷面不改色地翻过手中书页,“我看着不舒服,就烧了。”
书圆笑说:“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夫人只管吩咐奴婢来,不用亲自动手。”
颜芷敷衍地嗯一声,专心看书去了。
没过两日,是皇贵妃娘娘的生辰。与宫里旁的妃嫔相比,皇贵妃才算是在宫中几十年经营,与皇帝是实实在在的同龄人。如今这生辰宴,几乎可以说是寿宴了。
皇贵妃主掌后宫多年,虽无皇后之名,却有皇后之权。这一过生辰,阖宫妃嫔都要前去拜贺,颜芷也在受邀之列。
下午的时候,颜芷梳妆打扮了一番,备好贺礼,特意提前了一个时辰,往长乐宫去。
比起陈贤妃,颜芷还挺经常见到皇贵妃的。
皇贵妃娘娘都快六十岁的高龄了,虽然头发白了一半,但瞧着精神抖擞,很是精明,只是坐在那儿,就透着一股子威严劲儿,让人忍不住生出惧意。
颜芷倒是不怕她,因为她对颜芷还挺好的。
不说旁的,只颜芷刚入宫的时候,对宫中的一切都是懵懂的,就是皇贵妃派了身边的锦香嬷嬷来照应她,帮她张罗了许多事。
颜芷这次提前来,一是想再谢谢皇贵妃,二是想与她唠唠家常,顺便打听一下宫中几十年前的事。
——颜芷问过书圆了,可书圆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小丫头,只是对最近几年的事比较熟悉,再往前就不知道了。
要想打听清楚,还是得问皇贵妃这种久居深宫多年的人。
颜芷经过通传,看见老熟人锦香嬷嬷迎了出来,她约莫三十上下的年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瞧着非常干练。还没朝颜芷拜下去,颜芷便连忙伸手托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