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妈说,她回来之后就会去找学校谈,一定不会让我白受欺负。”
“——可是我和她说,‘妈妈,没关系。就算学校不愿意给我一个公正的结果,我也会用我的方式,为我自己讨回公道的。’”
洛霓那时笑了一下,“我说过,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缘知你看。我从不说大话。”
……
自从那天监控视频在班级里播放之后,大家明面上还是维持虚假表面的和谐,但许多人都慢慢疏远了李晟晋和季冰伊。
班里的女生比男生要多,李晟晋还是有几个好友在一起玩,看上去不怎么在乎议论声,但季冰伊受到的影响就大多了。
而且和一直很有争议的李晟晋不同,季冰伊之前的风评和表现都很好,这次忽然一下子滑落谷底,想必更是难捱。
数日后,终于到了学校轮流与两方家长谈话的时间。两边人的家长分时间段来,并不会撞在一起,也不会来教室,而是直接去的教务处。
于是乎,陈缘知没能见到洛霓的母亲。
大约又过了一周后,周思瑜接到了通知。
校方最终给出的解决方案变化了,不再是道歉,而是给予季冰伊,李晟晋,张基翎三人最低一级的警告处分,并且公开在楼下的宣传栏上。
东江中学的校规中写明,处分在一年后可申请撤销,但是否撤销还需教务处核定该生上一学年的表现情况。如果一直到毕业前都不能撤销处分,那么该处分将会被记入档案,跟随他们终生。
宣布处分的那一晚,陈缘知在和洛霓回宿舍的路上询问道:“你妈妈说了什么,让校方改变了主意?”
“很简单,我妈妈说我的日记本里写到了家里公司的运营内容,说这件事恐怕涉及商业机密的泄露。如果是商业机密泄露,那性质就截然不同了,以我们家公司的体量,一旦提起诉讼,想必会登报。校方肯定不希望校园欺凌这种丑事上报纸人人皆知,就说会重新考虑解决方法。”
校方算准了洛霓不会把日记本拿出来,故而提出要看日记本内容决定这样刁难人的要求,想让洛霓知难而退;而此刻,洛母信口开河虚扯洛霓日记里的内容,校方就算怀疑真实性,也无从考证,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这便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洛霓抬头看向夜空,声音清亮:“其实我已经和妈妈说过了,我说最后没有处分他们也没关系了。我已经用我的方式解决了这件事,至少,我现在已经一身轻松了,想起来的时候也不再觉得很难过。我不想太依靠他们。”
“但是她却和我说‘其他三个人的家长也都在拼命袒护自己的小孩,我怎么能不袒护你?’”
“缘知,我最怕的是,那些人,他们觉得我是逃走的。可我不是啊,我是为了我爱的人,才离开这个班,而不是因为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所以我走之前,我吃的亏,我是一定要从他们那讨回来的。”
陈缘知看着洛霓,眼眸温和下来:“你做到了。”
洛霓笑了:“嗯。”
那一夜星辰漫天,乌云零落。
陈缘知和洛霓拉着手走在校道上,那时的陈缘知看着身侧洛霓脸上晕开的笑,心想,幸好是一个好结果。正义并未缺席,恶人也付出了代价。
……她原本是这样以为的。
直到那一天,季冰伊忽然在课堂上哭了起来,旁人怎么劝也没用,一直哭到晕了过去,被老师送去了医院。
之后,季冰伊就再也没来过学校。
没过多久,季冰伊的母亲就来了学校,替她办了休学手续。
陈缘知那日恰好去办公室问问题。她看到了季冰伊的母亲,那人就坐在周思瑜的身边,略显苍老的面容覆着一层忧心忡忡的雾气:
“周老师啊,你觉得小冰平时的表现有不对劲吗?”
“对呀,就是说,她在家里都表现得好好的,一点也不像得了那种病的样子。”
“……老师啊,您说她会不会是装的,就是不想上学呀?”
陈缘知没有再多听,她问完问题准备离开时,季冰伊的母亲已经走了。
在那之后,班里便开始慢慢地传起一些关于季冰伊的事,陈缘知也听到了,她猜想大概是从黄梓荫那里流出来的消息,因为班里和季冰伊熟络的人屈指可数。
“你听说了吗?季冰伊是因为重度抑郁休学的。”
“欸?真的假的,可是她平时不是很活泼的吗?”
“不会是因为那件事吧……”
“她们说在那件事之前,季冰伊就已经有很深的抑郁倾向了,有时她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这么说偷班长东西,是因为她有病咯?”
“我之前就觉得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偷同学日记本的事很离谱……不知道她怎么做得出来的。你现在说她抑郁症,那我倒能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