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岁安生来就知道自己是来地球星服刑的。
犯了什么错,不知道。
为什么被罚,不知道。
只隐隐约约记得自己来自宇宙岛,住那里的人只要犯了错,就会判处刑罚——流放星球监狱。
还记得宇宙岛法律极其严苛,不得违背,不得挑衅。
奉行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24年前,他站在空旷白茫中,身旁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队伍,人群如同行尸走肉般排着长队,按照半空中滚动的判决书前往地球服刑。
吃该吃的苦,赎该赎的罪,抵该抵的命。
但有一点他与别人都不同。
那就是别人判决书上写得清清楚楚,所犯什么罪,服刑期多久,刑期内容是什么,到地球星上成为各种形形色色的人类或者形形色色的动物、植物。
就陈岁安,拿着一张只有刑期的空白判决书无所适从。
在经历一次下坠后,他来到监狱星球其中之一的地球星,投胎成了个超级富二代……
有多富,大概就是可以垄断整个地球的财富。除此之外,他从未感受过痛苦和悲伤以及来自他人的恶意。
整个世界乃至人类对他都是极其友好的,蜜罐人生大抵如此。
作为人类的他常常想,失去了烦恼,算刑罚吗?
记忆残缺智力并不残缺,自呱呱坠地开始,陈岁安就知道地球星上每一个人都是来服刑的,在没有任何压力情况下长成了个没心没肺的人,甚至有时候打心眼儿觉得,身边的人都是同窗……
没心没肺到什么地步?
不结婚,不生子。小病就治,大病就死。
更比如此时此刻,阎王叫他三更死,他二更就在整理遗容遗表。
今天是他24岁最后一天,也是他在地球刑满的日子。
夜深了,陈岁安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刷完最后一关游戏,静静躺上床,等待零点整到来。
钟表滴答滴,三条指针汇集成线。
——丧钟准时敲响。
一股柔和的力量如潮水般涌入整个世界,陈岁安眼皮不受控制地缓缓阖上,像是被投放了麻、醉,缓缓失去意识。
与此同时,他所处的整个世界开始剥落、坍缩、塌陷。
直至消弭殆尽。
短短几秒,好似过了一个世纪。
等再一睁眼,陈岁安发现自己如同24年前那般,又站在人群中。
头顶铅灰浓雾完全盖住天空,脚下是青石板铺就的路,两侧是朱红色高墙,每隔几米墙头就立着一盏身穿“黑袍子”晃来晃去的绿灯。
不远处几个大字在浓雾中若隐若现,他眯眼辨认,好半晌终于看清。
右侧:黄泉高速
左侧:驾鹤机场
。。。。。。
“地府?”陈岁安下意识喃喃出声。
鬼怪乱神他信,没想到还真有。
话音刚落,墙头上所有绿灯闻声而动,顷刻间朝他俯看而来。
“绿灯”眨着黄铜大的眼睛,像是暗黑版不倒翁360度调整方向,不停巡梭着这块区域。
这“灯”来者不善意图很明显,陈岁安识趣闭上嘴,埋头跟着大部队往前走。
他身侧是位年轻人,上半身完整无缺,下半身少了一条腿,正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他又看向另一侧,小朋友7、8岁大,嘴唇乌紫,心脏病症状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