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临失控,手足无措,懊恼又狼狈,深刻的恐惧。
原来……他是在害怕?
符清羽面色沉晦,许久不语。
沉默的有些久,久到梁冲忍不住打断道:“咳……那漆盒是专门找觅珍楼的老师傅做的,连魏嬷嬷都花了一个时辰才打开,寻常人怎么可能会开这锁呢,想来不必担心。”
符清羽知道他嘴贱,后面准没好话,压根不搭理他。
梁冲也不指望皇帝捧哏,自得其乐地说着:“陛下不想被她看见,何必留着那盒子里的东西?这倒是跟杨用墓里藏书有异曲同工之妙,到底是想让人看呢,还是不想呢……”
“闭嘴。别以为朕不会动你。”符清羽咬牙道。
梁冲敛了笑意:“奴才不敢。奴才最多只敢想……在陛下目的达成前,暂时还舍不得奴才。”
至于之后,是卸磨杀驴,还是鸟尽弓藏,梁冲还真不在乎。
只要能扳倒杨家,给全家十几口人报仇,其他的事,梁冲都不在乎。
他都已经这样了,沦为半男不女的腌臜东西,管什么以后?
梁冲想到这儿,又不要命地加了一句:“……奴才也还舍不得陛下。”
符清羽眼皮都懒得抬:“滚。”
被梁冲一打岔,心中烦躁倒消解了些,能够更审慎地思考一些事。
程宝缨。
他被她牵动情绪,已经不是第一次……变得都有些不像他自己了。
为她准备好了婕妤之位,却没能得到半句感激……只有符清羽自己知道,他心里多少有些失落的。
见叶怀钦或袁逸辰与她接近,本能地不喜,恨不得将她身边的狂蜂乱蝶都清理干净。
不想让她看到他虚与委蛇的一面。
因她的喜怒嗔怨而惊慌,而失控,甚至……害怕。
怕她打开那只盒子,然后就会……永远离开他。
即使明明知道,她不可能打开那个盒子,也不可能离开……
幼时被扶上皇位,终日活在一群人精当中,符清羽对人心这玩意儿再了解不过了。
他看得清自己的心,所以和自己生气。
他待程宝缨,终究是与单纯的君臣、主仆不同了。
不同在哪儿?答案呼之欲出。
符清羽按着眉心,自嘲地笑。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离不开她了?
倒也无妨。
他是大夏天子,不需要面对离开她的情形,不会有那一天。
她离不开他的掌控,就像她永远打不开那只盒子。
说到盒子……她今日真是好心替人打扫?
宣化殿这处库房不大,只收了些皇帝的日常用物,贵重有余,却算不上多么机密重要。之所以要一人清扫,一人监督,主要还不是防贼,而是防范磕了碰了说不清楚,不好问责。
也就是说,防的便正是今日这番情状。
程宝缨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么?
符清羽眼眸一凛,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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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八这日,难得回暖了些,天色清霁,碧空如洗。
今年皇帝点名要尝杨府的粥,便由国公府承办煮粥祀佛,熬了整整七大锅粥,天未明时便送进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