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英这炮仗脾气,哪里肯让着他,一听就不乐意了:“你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才和好,又想吵架?”
她梗着脖子,眼珠子瞪的跟青蛙似的,气的李延秀是一点脾气都没有。真想把这大圆脑袋砸开看看,里头是不是包着个榆木疙瘩。
偏生这榆木疙瘩,还死死的拿住了他。
李延秀吐掉胸中浊气,打算努力的让自己心平气和下来,好生给她上上一课。
“你看,你如今也已经是十五的姑娘了,这个年岁当娘的,大有人在。俗话说,男女授受不亲,街上碰面尚且知道避险,何况共处一室这般,实在是不妥。”
洛英这才听明白,哭笑不得:“谁告诉找我的是个男人了?”
李延秀一顿:“是,是女子?”
先是内心松了口气,感慨她还是知道好歹的。紧跟着又是一紧,不可避免又往那人身上想去。
女子,异族,难道,来的人是宁妍?
不不不,这不可能。她如今怀有身孕,那位新汗王是不会让她跋山涉水的。可心中隐隐惦念,又有些希望是她。
一时之间,各种矛盾复杂情绪充斥心中,竟然连洛英说话都没听到。
直到她使劲喂了一声,才将李延秀从彷徨中唤醒。
“什么?”
漆黑的眸子挂着一层迷茫尚未消退,洛英软了几分口吻:“我是说,男女授受不亲,你却跟我同床共枕,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眸子里那层迷茫迅速消退,被尴尬所取代。
“你这成语都是跟谁学的。”李延秀在心底骂娘,还不得不纠正她:“同床共枕不是这么用的,何况你我之间清清白白,我何时近你三尺之内了?”
洛英想了想,点了点头赞同道:“也对,应天再见后,的确没有向从前那般亲密过了。”
又想起自己如今这般洁身自好,宁墨那厮却不知在跟苏金还是苏银的摸着小手喝花酒,就忍不住气的哼的一声,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骂道:“奶奶滴,凭什么!”
李延秀见她因这个耿耿于怀,心中也是有喜有愧。
喜的是,她果真是个痴情女子,一句戏言,一纸不成文的婚书,却叫她心如磐石,迄今不改。
愧的是,自己却始终不如她这般勇敢。但凡果断一些,她也不必远赴他乡了。
因对着她的愧,竟将对宁妍的忧心,冲淡了一半。接下来两日,真正陪着她心无杂念的逛了徐州城,看她嬉笑怒骂,真实情感,心中那份愧就越加一层。
三日之期已到,李延秀也没了再耽搁下去的借口。
残雪消融,天却还是冷的厉害。
清晨露浓,李延秀打并好行李后,见洛英从客栈门口披着银灰皮子大氅,蹬着小鹿皮靴子,整个人像是才冬眠醒来的小动物,脸上神色柔了几分,扬声道:
“慢些,路面滑。”
“我知道,往年村里土都冻上了,再铺一层厚雪,我们还打呲溜呢。”
洛英跳着到马车跟前,下意识抬头向西边望,竟意外的看见宁妍的房间开了条巴掌款的缝隙:
她一下子激动起来,用胳膊肘撞了撞李延秀,小声催促:
“抬头,看西边那个窗户,快看!”
李延秀不明所以,望了过去。
然而什么也没瞧见。
“你就看着,脑袋别动。”
李延秀莫名其妙:“你到底让我看什么?”
那窗户慢慢关上了,好像在暗示洛英什么。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十分心疼宁妍。但出于姐妹道义,不能不守信用。只有胡乱诌了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