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脸金平的“笑脸”上永远挂着微笑,不论是输还是赢,好像永远都对他的情绪没有影响。
他曾经在山西太原府一副牌赢过四十万两银子,逼得宝通钱庄的颜二公子自刎当场,鲜血喷了他满身满脸,但鲜血后面仍旧是一张笑脸。他也曾一夜之间把人都输给“梅花老九”,从那天起,他便跟着梅花老九浪荡江湖,饱尝风霜之苦,但他脸上的笑容却从来没有一天消失过。
现在,他正在面带微笑地看着对门的陈小开。
牌已经垛好,骰子已经抓在金平手上,只等陈小开把金子押上去,牌局即可开始,所以在场的几十只眼睛全都看着他,每个人的神色都急得不得了。
只有“笑脸”金平不慌不忙,脸上的笑容反而比先前更动人。
陈小开黄豆般大的冷汗珠子一颗颗地滴在手中的元宝上。
这已经是他最后的一只元宝,其他九只已整整齐齐地排列在“笑脸”金平面前,旁边还只剩下一点空隙,仿佛正等着他手中那只元主人座。
就在这时,突然有只手掌搭在他的肩膀上。
陈小开回头一瞧,立刻尖声叫道:“小叶,你怎么现在才来!你简直把我害惨了。”
叶天笑嘻嘻道:“你倒说说看,我是怎么害你的?”
陈小开理直气壮道:“我昨晚是专程出来给你送金子的,跑了好几处都找不到你,所以只好来这里等,我料定你迟早一定会来的。”
叶天道:“我这不是来了吗?”
陈小开拭了把汗,道:“只可惜你来得晚了点,我已经掉下去了。”
叶天道:“掉下去多少?”
陈小开叹了口气,道:“九十两。”
一旁的“三眼”陈七立刻加了一句:“金子。”
叶天哈哈一笑,道:“我当什么大不了的数目,害得陈小开直冒冷汗,原来只不过区区九十两金子。怕什么?别让大家傻等,押!”
陈小开朝四周扫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可是……这些金子是你的。”
叶天大声道:“我的你的还不是一样?有道是钱财如粪土,仁义值千金。你我相交多年,你说,我小叶是把金子看得比朋友还重的人吗?”
陈小开道:“不是。”
“三眼”陈七也搭腔道:“当然不是。”
叶天道:“既然如此,你还迟疑什么?俗语说得好,有赌不为输。在输赢未定之时,可不能自己先泄了气。”
陈小开道:“可是……这已经是最后一只了。”
叶天在腰间一拍,道:“你放心!你那里光了,我还有。我的输光,咱们再回去拿,怕什么?”
陈小开猛地把头一点,二话不说,“膨”的一声,将最后一只元宝押了下去。
“笑脸”金平的骰子已经离手,两粒骰子在雪白的台布上转了又转,眼看着已是七点,突然其中一粒一翻,竟然变成了九点。
陈小开牌一入手,便咧着嘴巴笑起来,用胳臂时顶了叶天一下,悄声细语:“小叶,牌风转了,你等着收钱吧!”
过了一会,“笑脸”金平果然喊道:“上下通吃,只赔天门!”
帮庄的收钱很快,赔钱也不慢,在一阵乱哄哄的骚动中,一只元宝已送到陈小开面前,只高兴得陈小开连鼻子都笑歪了。
“笑脸”金平却含笑瞄着叶天,淡淡道:“这位朋友好手法。”
叶天也淡淡一笑,道:“彼此,彼此。”
说话间,帮庄的已将场中料理完善,高声大喊道:“下注的请快,庄家可要封门了!”
喊声一停,骰子又已掷出。这次两粒骰子竟连转都没转一下,使已四平八稳地停在台子上。
一阵凌乱的配牌声响后,只听金平又已喊道:“上吃下走,独赔天门!”
他声音拉得很长,调门中充满了无奈,但脸上却还是堆着微笑。陈小开面前的元宝已经变成四只,不待庄家把牌垛好,就已全部押在上面。
“笑脸”金平看也不看那四只元宝一眼,只笑视着陈小开身旁的叶天,道:“在下金平,还没有请教这位朋友高姓大名?”
叶天道:“我姓叶,树叶的叶,分量可比阁下那个金字轻多了。”
“笑脸”金平笑道:“客气,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