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得及高兴,心脏仿若万蚁啃噬,痛得他险些晕厥。
片刻,疼痛消失,他却心下一沉。
“快、快走,他来了,你们放下我,快走……”
他声若蚊蝇,又碰上祝修伤势太重头脑发昏,压根没听清他在说什么。见他情绪激动,边压下喉间血边安抚:“师兄别怕,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
祝修性子冷,又天天拽着一张脸,从未对人和颜悦色过。如此温声软语,是生平第一次。
可容尘却无暇注意这些,感受到体内蛊虫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欢快,声音登时只剩言之不尽的焦急:“快,快走,他在靠着蛊虫寻来,你们别管我了,快走啊!!”
晕眩过去,祝修这回终是听清了,但见阵法启动,四周光芒大盛,稍稍放心。正欲宽慰几句,就见光芒刹那黯淡。本在下一瞬就可离去的五人,随着光芒散去,依旧滞留原地。
“放下容尘,既往不咎。”
恐怖威压自天边而至,随着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一道黑色身影出现在阵法上方。
身着玄色滚金衣袍,腰悬漆黑宝剑,身形修长,五官深邃。深沉如墨眼眸自上而下俯视,带着股睥睨众生之味儿,看什么都似在看蝼蚁。颈间血玉闪烁,平添一抹诡异。
魔剑血玉,正是魔界至尊——顾笒煌!
他身影动了动,又近了几分,目光略过容尘,只在另外几人身上扫过。
下一瞬,威压消失,他落于地面弯眸浅笑:“师姐师弟走的匆忙,还以为有什么急事,原是师叔师伯来了。”
他迈步往前,脸上仍是笑着:“师叔师伯来做客怎的不提前知会一声,师侄好备好酒菜为师叔师伯接风洗尘。”
伤势过重,季容和祝修已有些力不从心,知晓逃脱不了,只得护着人步步后退。
凤醉月和祝修提剑护在几人身前,时刻警惕着对方动手。
几人后退一步,顾笒煌便往前一步,一退一进,眼见双方距离越来越近,祝南有些绷不住了,冲他吼道:“你站住,不准过来!”
顾笒煌脚步一顿,满目惊诧:“你在喊我?为何?你怕我?不,你不该怕我的,我们曾经出生入死,是最要好的伙伴,我们应该并肩作战……”
他自顾自说着什么,不自觉又往前一步,凤醉月拿剑的手微微发抖,想起他近乎屠光整个山派的血腥场面,心中恐惧更甚,终于控制不住冲他道:“你别往前了,算我求你,别动了行不行?!”
这声音近乎带着哭腔,刺得面前之人一颤,果然站着不动了。
他有些无措,似乎想上前将那哭泣之人的泪抹去,却又顾着她先前恳求不敢动作。
“你……你别哭,我不过去就是了,不过去就是……”隔着几米距离,他生涩地安慰。
见她稍稍止住哭泣,他试探伸手,连指尖都带着颤抖。漆黑的眼眸凝视着她,轻声诱哄:“醉月,过来,到我身边来。我不会伤害你的,相信我,慢慢走过来好不好?”
凤醉月一抹眼泪,举着剑果断摇头后退。
几人越退越远,顾笒煌的心也跟着直往下沉。
仿佛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他开口道:“为什么……你们要他不要我?”
声音隔着老远,裹着魔气乘着夜风,在一行人耳边回荡。几人同时沉默。
片刻,季容道:“因为你弑师。”
“弑师?”
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笑话,放声大笑,直到笑出泪来。下一刻,脸上笑意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恨意。
他一字一顿,铿锵有力:“所有恩情未曾沾染,所有苦难未曾落下,仇人都没他那次次到位的本事!”
“这种人,也配为师?!”
他望着季容,似质问似不解:“我不过将他对我做的对他也做了一遍,同样的事,怎么换个身份,还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