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哗啦啦”——
药粒洒落满地,魏如楠俯身去捡的时候,左手又不小心碰倒了面前的粥碗。
米粥沾到她的手上,有点烫,她发出“嘶”地一声。
对面的周画赶忙抓过纸巾起身,绕过桌子到魏如楠身边帮她擦拭手背,“妈,你别管了,我来收拾,别再烫到了。”
魏如楠倒是只顾着捡地面上的药丸,一颗一颗地捡进药瓶里,很心疼似的:“这药现在都已经涨价得吓人了,一粒都不能浪费,你帮我找找桌子底下,你眼神好使。”
周画照她的要求去做,她速度很快,几乎都捡了回来,帮魏如楠放进药瓶里时,她斟酌着问道:“妈,你刚才说这药涨价得吓人,那之前的价格比现在便宜很多吗?”
言下之意,是在说魏如楠很久之前就吃过这药了。
魏如楠并不避讳,坦言道:“我30出头那会儿在吃这药,药是进口的,又是刚刚研发出来的,一开始没有太贵,可对于我这种收入的人来说,还是要掂量掂量钱包才舍得买的。现在倒好,通货膨胀造成了物价飞涨,如今这药的价格都是当年的10倍了。”
30出头那会儿……周画眯了眯眼,“是爸刚刚出事的时候吧?”
魏如楠点点头,“他出了事,对我的刺激很大,可能就是那时候得了病,也落下了病根。”
周画不由地皱紧了眉头,她总觉得哪里有问题,魏如楠的话里似乎有着破绽,但周画却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毕竟“奥氮平”并不是治疗老年痴呆症的,周画认为魏如楠口中的“病根”指的也不是现在患上的病症。
她是想要和自己传递某种讯息吗?周画心中充满了疑虑。
直到魏如楠在这时转了话锋,她问:“刚才我们聊到哪里了?”
“嗯?”周画一怔,立刻说:“药价。”
“不是。”魏如楠将两粒药从瓶子里倒出来,直接扔进嘴里咽了下去,然后才说:“在我弄洒了药之前,我想不起来了,但我记得是在聊很重要的事情。”
周画恍然道:“刘璐。”
“哦,对,是她。”提及刘璐的名字,魏如楠不禁叹息道:“那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周画忍不住说了句:“她出身很好了,如果她都算命苦——”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出口,她怕说出来,自己就显得更加悲惨了。
“命相这东西,并非指出身。”魏如楠说,“父母是无法选择的,但成年后的人生却是自己选的,尤其是婚姻,选什么样的男人非常重要,宁可不结,也不能选错。”
周画端详着魏如楠说这话的表情,有些意外道:“刘璐选错男人了吗?”
魏如楠看向她,反而是笑了,“我可没这个意思。”
“是啊,刘璐怎么会选错男人呢。”周画违心道:“她和我一样,都非常有眼光呢。”
魏如楠的笑意更深,她的目光落在周画的脖颈处,很快便探出手去,轻轻拨开她衣领,在看见淤青的时候啧啧舌:“瞧你,总是弄的满身是伤,走路再如何不小心也撞不到脖子吧?”
周画赶忙拉紧了衣领,略显局促地笑笑,魏如楠则继续说道:“刘璐和你很像的,她活着的时候,也总是冒冒失失,不是撞到头,就是撞到脚,最后连后背都青一片紫一片,真是可怜。”
刹那间,周画的笑意僵在脸上,她感受到了魏如楠明显的暗示。
但在这个家里,很多话是不能够拿到明面上来说的。
因为她们两个都非常清楚,在发现不到的角落里,都藏着赵岭安装的摄像头,位置总是更换不停,赵岭说那是方便监控魏如楠安全的。
所以,她们不能确定这一刻的赵岭是不是正在手机的另一端看着家里的一切,而魏如楠也无法通过其他方式来告知周画任何事情。
她连手机都并非智能,倒也不是她不会使用智能手机,而是赵岭以种种理由限制了她挑选手机的权限。她能拥有的,就只是一部仅能接打电话的老人机。
或许最不安全的地方,只有这个家。
周画在这时对魏如楠说:“妈,吃完饭之后,我们出去散散步吧,今天的天气还不错。”
魏如楠笑着点了点头:“我已经吃饱了,现在就可以出门。”
周画凝视着她的眼睛,微微一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