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快,快救他。”似乎是在绝望之中忽然抓到了根救命的稻草,杨晋之向着岑无忧慌乱而且热切地道。
岑无忧靠过去,取出银针迅快地封住了伤口周围的穴道,又探了探狄霖的脉搏,几乎已经感觉不到在那苍白的肌肤之下有血脉的搏动。
“失血失得太多了……”岑无忧微喟一声,然而却又生生将下面要说的话咽了下去,因为他被杨晋之眼中突然涌现而出的某种神情所深深震惊,那种神情竟象是恐惧。
“无忧会尽力而为的。”他将自己颈上所戴的一根银链从衣内拉出,银链下面坠着一个玲珑小玉瓶,旋开玉瓶从中取出了一枚药丸喂入了狄霖的口中。
“无忧,你在搞什么?怎么还没有带着主人离开这里?”将剩下的几名黑衣人解决掉之后,令狐无天又旋风般地冲了过来,对着岑无忧几乎是在咆哮,而在他的身后,无意惨白着脸,身体摇摇欲坠,望向这边的眼神却是复杂难明的。
杨晋之已是抱着狄霖缓缓地站了起来。
除了没有往昔那样温润如水的优雅微笑,他似乎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岑无忧看着他,几乎要怀疑上一刻自己所见到的只不过一种错觉。
他们从地道中离开之后,很快地,整个“云齐阁”便轰然坍塌,飞扬起半天高的灰尘。
一、回首情不再
一、回首情不再
再见到狄霖时,尽管自他夜探未归只不过是短短的两个时辰不到,然而君宇珩却是油然生出种恍若隔世的错觉。看着那远远出现在门前的熟悉身影,不知怎地,君宇珩此际心中的紊乱与不安,竟是更甚于得知狄霖一行皆悉数失去下落的那一刻。
就这样眼看着狄霖远远地一步一步向着自己走过来,原本很好地掩饰在清泠淡定脸容之下的情绪波澜,忽然间无法抑制地微微漾动了起来。
君宇珩几乎要长身而起,却终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未动。只是无人知晓,他宽大衣袖下覆着的双手已是不自禁地紧紧握起。
纵然是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但君宇珩还是在那身影刚进入眼际的一刻就觉出了异样,而随着狄霖的渐渐走近,这种异样的感觉也愈来愈强烈。
往昔那个意兴飞扬、卓绝不凡的俊逸少年,总是带着任何事物都无法磨折的天生傲然,浑身都散发着将人双眼灼痛的璀璨光芒,此际,却象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的改变,并非是因为那无力的身体、凌乱的衣衫,甚至也不是因为那些隐约可见的不堪痕迹。尽管当看到这些时,君宇珩的心中顿时就迸发出难抑的强烈杀意。
让君宇珩更为心惊动容的,却是狄霖身上的,仿佛发自心底的深深疲惫与颓伤,这让此际的他看起来犹如水晶般脆弱、易碎而无依,唯其如此,才更令人心痛不已。
君宇珩只有用尽全力才能让自己保持面容的平静如常,他几乎没有听到无意在对自己说什么。
他只看到狄霖的唇角似是向上牵了牵,然而那缕很快便消失不见的浅笑看起来却是比哭泣更觉悲伤。随后狄霖又抬起了头来,那深黑如最美夜色的眼眸之中很快闪过的惊疑、不信、了然还有凄清欲绝,犹如巨石一般重重地撞击在君宇珩的心口,心中一苦,平生第一次品味到了悔恨难当的滋味。
无意话语之中的不敬与胁勒并未让他动怒,反而是狄霖苍白颈项上的血痕令他心惊,几乎没有思考,他就同意了无意所提出的条件,尽管此番布局不易,但他更不想狄霖有事。
然而狄霖的声音随即响起。
那两个字,仿佛是要将一切都斩断般的决绝、断然!
似是预感到了什么,君宇珩想要站起来,却已是来不及阻止。
尽管接下来的一切不过是发生在转瞬之间,然而在君宇珩的眼中却象是一格一格极其缓慢的影像。
苍白的颈项,深红的伤口,如此的对比鲜明而又触目惊心。
如泉一般飞溅的鲜血,弥漫在眼前,拼命地想要挥开,却是怎么也挥之不去。
在那漫天血雨之中的那双眼眸,虽然渐已失去了焦距,但却执着、炽烈如火。只不过那样猛烈燃烧的火焰,却是要在转瞬间燃尽熄灭,更觉惨烈决绝。
而那目光之中不顾一切的决绝,似乎还隐隐含着诀别之意,这样的眼神深深地灼痛了君宇珩,他的心头象是猛然被什么狠狠地撞击了一下,痛彻心肺,痛不欲生,这种异常疼痛的感觉仿佛多年前也曾经有过。
“不要……不要……”他想要狂喊,但是头突然痛得仿佛要裂开似的,窒息般的剧烈疼痛让他发不出一丝的声音。
蓦地,地面仿佛张开了黑暗的大口,他整个人就这样一直地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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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