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知知就没有再纠结自己是否跟得上课程了,从进到教室她就一直在观察已经到了的同学,发现谢翌并没有来。她不认得谢翌,不过系统说过一个很好认的特征。谢翌与寻常人不一样,他是坐着轮椅的。
那是刚升上初一的事。谢母让他看着谢佳乐写作业,不要让谢佳乐出去乱跑。可被宠得无法无天的谢佳乐连父母的话都不听的,又怎么会服谢翌的管教?他一把推开谢翌,朝他呸了几声,笑哈哈骂道:“该死的病秧子。”
嘲讽完他就跑了出去,转头就不见人影。被推得摔倒在地上的谢翌默默爬起来,用水洗了遍磕破的膝盖,放下裤腿出了门。他没有去找谢佳乐,独自去了书店找了些书来看。
傍晚的时候想起要回去做饭,他才将手上的书本重新放回去。急忙忙赶到家,一只脚还没踏进门口,迎面一个耳光就扇了过来,打得他头都偏了过去,半边脸登时肿了起来。
谢母愤怒地瞪着他,叉着腰骂他又跑出去玩。谢翌低了头,站在原地等她骂消气了才跟着走进去。谢母坐着看电视,谢父已经上桌开始喝酒了。他看了眼客厅里的情况,什么都没说,垂下眼睫去厨房开始做饭。
饭菜端上桌,谢佳乐还没回来。谢母正要出去找,就见谢佳乐一瘸一拐地开门进来,早上才换的干净衣服活像是扔进泥地里滚了一圈,脸上都青了。
谢母又是心疼又是大怒,问他谁干的,一副要去找人拼命的架势。谢佳乐撇撇嘴,不好说自己跟一群二流子出去收保护费,结果碰见硬茬,反而被人家摁着揍了一顿。
在他苦恼要怎么编个借口混过去时,余光瞟见站在厨房门口静静看着他的谢翌。那种眼神太讨厌了,忽地想到什么,他伸出手指着谢翌,冲父母告状:“爸妈,都是谢翌。看着我被人欺负无动于衷,扭头就走了!要不是他,我也不会被人打成这样。”
谢佳乐从来不会称呼谢翌为哥哥,他也没当谢翌是自己哥哥,一有什么事就推谢翌出去挡刀。从小就是这样,分明是他偷喝了谢父的酒、偷谢母放在衣兜里的钱,被发现后就把事情推到谢翌身上,而后躲在一边看谢翌挨打,颇为得意地捂着嘴笑。
这次同样不例外,他把谢翌拉下了水。谢父谢母最信任他,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劈头盖脸就骂了谢翌一顿。谢父早就喝得醉醺醺的,酒劲上来摁着谢翌就打。一个酒瓶子砸上去,将谢翌的腿砸成了骨折。
养了三四个月,伤到的骨头已经长好,可谢翌不知因何原因站不起来了。医生说很可能是产生了心理障碍,慢慢调整心态兴许会好起来。
这一调整就过了三年,谢翌还是没能站起来,出行都是靠着轮椅。
看到分班名册上有谢翌的名字,知知就一直盼着见到他,直到上课都没能如愿。第一节课是语文,也是班主任的课。
班主任是个头顶有些秃的中年男人,第一节课没有忙着教授知识,慢悠悠拿着学生名册点名。学生名册是按照入学成绩排名打印出来的,知知的名字在很后面,与谢翌之间只隔了五个人。
而谢翌,他的名字在名册最后。
班主任点了好几遍谢翌,可惜没有人应声。这个中年男人蹙着眉往讲台下扫视了一圈,发现的确少了一个人。在他想着下课后给谢翌的家长打电话问下情况时,教室门口传来嘎吱一声响。
坐在轮椅上的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书包搁在双腿上,额头的碎发被汗水沾湿了,嘴唇干得起了一点皮。他抿着唇,用手滚着轮椅进到教室,声音干涩:“对不起,老师,我迟到了。”
将少年的狼狈看在眼里,班主任有些哑然,没有说苛责的话,只让他随便找个座位先坐下。教室里的课桌是按照学生人数摆放好的,眼下只有靠着后门那儿还有一张空桌子。
谢翌抬眼望过去,瞧见坐在那张桌子旁边的女孩子冲他招了招手,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好像是在欢迎他的到来。敛了眉眼,谢翌滚着轮椅正要过去,即将成为他同桌的女孩儿噌的起身,脆生生的声音传到他的耳畔:“我帮你。”
总算见到谢翌了,知知很高兴,见他行动不便,下意识就想上前去帮他推轮椅。谢翌张了张嘴,拒绝的话刚到嘴边,那女孩儿就已经跑到他身侧了,二话不说将他推到了教室后面。
同学悄悄打量的目光刺得谢翌难堪,到了座位他就拂开同桌的手,抿唇道:“不用你帮,我自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