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党员,大不了检讨一番,也就过关了。你犯了政治错误,就大不一样了!我什么都不怕,就怕你出事呀!”
“我怎么向李群解释?怎么向大家解释?我成了临阵脱逃的胆小鬼了,怎么见人?”
他把后背往车厢壁上一靠,一屁股坐在潮湿的地板上。
“我理解你的处境十分尴尬,所以才编了妈妈来电报的谎话嘛。这个办法还是许大姐想出来的呢!”我想把他拉过来偎着我。他的身子僵硬,拉不动,“生我的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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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不成样子(25)
他梗着脖子,默不作声。列车开过一个小站台,蒙蒙细雨已经变成密匝匝的大雨,灯光照出灰光光的雨帘。他应该感激我,却生我的气。我很不是滋味,也僵着身子不再说话。
“说不定是许莹听错电话了,”忽然,他转向我,双眼闪出孩子般的天真,“可能王副部长没有说清楚,也可能只是误传。”
“怎么可能呢!王副部长、许大姐,还有校党委的所有领导,现在最关心的不就是这个问题?如此敏感的问题,怎么可能听错、误传呢?你想,肃反中,连发几句牢骚,向党员提点意见,都要当作反革命追查,怎么能够容忍接连几个月如此大张旗鼓让大家横挑鼻子竖挑眼呢?你也知道,我对请愿也不是没有动过心,我始终不放心,始终不敢行动,就是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事情总有点反常。你姐姐那位,就是郭志远,那次我们碰到的时候,多么慷慨激昂!可许大姐把电话内容告诉他了,他就全身抖个不停,分明知道自己又给引出洞了!雨山,你为什么不说话?你真的生我的气了?”
他依然梗着脖子,依然默不作声。在轰隆轰隆的钢铁撞击声中,滂沱大雨无声地拍击着车窗。我也赌气不再理他。列车在浓黑的雨夜里疾驰,轰隆轰隆的钢铁撞击声从我纷乱的思绪中碾过去。我和雨山还从来没有闹过别扭。现在,我费尽心机为他着想,他却和我赌气,不理睬我,我又伤心,又委屈,又气愤。
临近午夜时分,我们默默地走出火车站。滂沱大雨的势头变弱了,站前小广场的积水却直漫过脚踝。我们只带一把伞,我搂着他的腰,让他撑伞。他赌气,把伞塞还给我,自己淋在雨里。我也赌气了,也不撑伞,也淋在雨里。他心疼了,把伞夺过去,搂着我的肩,撑伞遮着我,自己大半个身子淋在雨里。我们默默无言,深一脚浅一脚,踩过小广场的积水。
我们拐进鹅卵石铺的弯曲的小巷,雨夜黑沉沉的。我的半个身子已经淋湿,他更是淋得像只落汤鸡。我又拍门环又喊。好一会儿,东房的电灯亮了。门吱的一声开了,妈妈一见是我们,笑了。
“嘿,萌萌,你们真是越来越浪漫了!”见我们俩都不说话,妈妈再端详我们俩的脸色,倒退两步,不安地说,“萌萌,出了什么事?雨山,你们怎么啦?”
我把妈妈拉进卧室,用最简洁的语言说明雨山面临的严重的不妙处境。我说了“引蛇出洞”和“让毒草大长特长”,不说妈妈就无法理解雨山处境的危险。妈妈向来甘心做落后分子,政治学习中一言不发是她不变的风格。政治上的事情越说越说不清楚,还是不说的好,妈妈总是这样讲。虽然我一度很想改变她的落后面貌,可总是失败。然而,妈妈甚至比雨山还迅速地理解了我简洁说明背后的严重性,而且显得比我还冷静。
“雨山是怪你把他骗出来了?”
“他和我赌气。他说,他宁可和李群去请愿。”
妈妈搂着我的肩,想了一会儿,说:“釜底抽薪这一招,你是做对了。你也不要怪雨山生气。雨山生气了,才证明你没有爱错人呢!如果雨山听了你的话,就高高兴兴庆幸自己逃脱了灾难,对自己最要好的朋友落入灾难全不在乎,如果雨山是这样的男人,你能放心吗?萌萌,你应该为你受的这点委屈高兴才是,怎么也和他赌气了?”
妈妈的几句话,竟把我模模糊糊感觉到却说不清楚的,表达得明明白白。我的委屈烟消云散,扑哧笑了。
“妈,你还真有水平呀!”
“没有水平,还能做你妈?”妈妈挺得意的,“回来了,就多住几天,等风头过去再说。你的裙子也全湿了,热水瓶里有热水,你和雨山都洗个澡,换上干衣服。我给你们做消夜。”
我们洗了澡,妈妈的面条也煮好了。雨山一大碗,上面铺着两个荷包蛋;我的碗小一点,一个荷包蛋;妈妈捧着一小碗面汤,一边陪我们吃,一边安慰雨山。
“万一学校来调查,我会说那天我犯胃病住院了,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格外想女儿,就拍了加急电报。你们这些大学生哪,真是自我感觉好过头了。雨山,我早就和你说过,你和萌萌能读大学,也算幸运了,管他什么政治上进步不进步,只要好好读点书,学点真本领,以后做个好教师,比什么都强!也全怪萌萌,我的话就是听不进去,总要你积极、积极、再积极,动员人家鸣放还不够,还要你也鸣放,弄得你鸣放来鸣放去,就也想请愿了。结果怎么样?害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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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不成样子(26)
“妈,你怎么怪起我来啦?我怎么知道鸣放是引蛇出洞?妈,好啦好啦,人家烦死了,你还来数落人家!”
妈妈笑笑,不再说了,一迭声催我们快吃,快休息。等我们吃好了,她又改变主意,说要给亚亚写信,明天就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