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茕像是刚从某个正式场合赶过来的,一身挺括的正装,脚上还踩着五厘米的中跟黑色小皮鞋,看起来干练。她举了举手里拎的几个饭盒,笑道:“从路上带过来的几样小菜,你们不会已经吃过了吧?”
“没有。”
“那正好,我也刚从会议上下来,也没吃,一块吃吧。”顾茕从陈孑然身侧的门缝边挤了进来。
陈孑然也没拒绝,而是说:“多少钱?我转给你。”
顾茕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秒,变得有些不自在,“你就非得跟我算得这么清楚么?”
“非亲非故,还是算清楚的好,免得……”陈孑然不说了。
“免得什么?”顾茕追问。
免得欠了你的情,到了阴曹地府阎王爷的生死簿上记了这笔债,下辈子也要被你纠缠。
陈孑然淡笑,说:“没什么。”
其实她不说顾茕也知道,她就是想和顾茕划清界限。
顾茕叹气,随口说了个数,陈孑然给她转账过去,说注意查收,顾茕蹲在茶几前一一打开饭盒盖子,随便嗯了一声。
陈安安对顾茕全无好感,捧着一次性饭盒吃饭,不说话。陈孑然也不说话。
三个人挤在一个小客厅里,怪闷的,顾茕坐在二人对面,给陈孑然夹了一筷子手撕包菜,闲聊似的问她:“补习班的课怎么样?还跟得上进度么?”
陈孑然筷子微顿,把她夹的菜拨到一边,轻声说:“还好。”
刚上课的时候的确有点跟不上,毕竟十月中旬就要考试,仅剩六个多月的时间,老师上课的进度很快,陈孑然考虑到自己的年龄和已经丢开课本多年,怕步子跨太大吃不消,想报名的是高升专的考试,考上之后的学习时间是两年半,之后再看情况,是直接考教资证还是继续考专升本。
顾茕说:“生活上有什么困难跟我说,别一个人硬撑。”
“没什么困难的。”
“阿然……”
陈孑然已经吃饱了,放下碗筷,平淡道:“顾茕,我明天就搬过来了,我现在找到了一份比较稳定的工作,也有了住所,你之前答应过,放我走的,我希望从明天开始咱俩井水不犯河水,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
顾茕不知道陈孑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漫不经心一句话就能扎穿她的心口窝。她看看陈孑然的碗里,米饭吃得干干净净,而顾茕夹给她的那一筷子白菜,躺在碗底,一点都没动过。
顾茕嘴里发涩,顿时没了胃口,也跟着放下筷子,“阿然,你有必要做得这么绝么?真就连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陈孑然不说话。
顾茕不死心又问:“难道我想跟你当普通朋友也不行么?”
陈孑然自嘲地笑笑:“抱歉,我没办法跟你当普通朋友。”
当朋友的基础也是信任,陈孑然对顾茕的信任早没有了,只有无穷无尽的防备,怎么做朋友?
后面的气氛有点沉重。
陈安安坐在旁边不说话,眼睛在两个大人身上一扫就知道,这个姓顾的又惹妈妈难受了。
所以陈安安才不喜欢她,老让妈妈伤心。
简单吃过晚饭后,顾茕主动收拾了饭盒,又卷起袖子和陈孑然一起擦玻璃、擦家具。按顾茕的个性,灰尘堆得这么厚,自己收拾实在不划算,不如找几个家政阿姨来,只要一个下午就能把一间屋子擦得干净一新,省去多少劳累。
不过又因为和陈孑然一起打扫,有种两人亲手建立起自己的家的错觉,让枯燥的家务劳动也染上一抹温情。
三个人的效率很高,晚上九点半,总算把一间老公寓收拾得看起来像住家的样子,垃圾整理出整整三个蛇皮袋那么多,顾茕一手一个拎下楼,剩下一个最轻,陈孑然和陈安安一起抬,也不算太辛苦。
三人一块坐顾茕的车回到顾茕的房子里,陈孑然先带着陈安安上去洗了个澡,洗完澡后陈安安写作业,陈孑然下楼给她热牛奶,顺便拿几块高钙饼干给她当宵夜,主要是陈安安写作业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陈孑然不想打扰她。
一下楼就看到客厅里刚洗完澡、穿着浴衣、长发湿漉漉搭在肩头的顾茕,端着一杯酒靠在沙发上慢慢地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