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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第2页)

就从这一天开始,局势逐渐发生了变化,首先是张学良与郭松龄的日籍顾问宇田与仪战,经过日本方面的安排,在滦州接触,试图找出停战的途径。张学良要求先行停火,再商善后;而郭松龄提出的条件是:山东归岳维峻、直隶归冯玉祥、热河归李景林,郭松龄本人回奉天,执掌东北军政。彼此的距离,南辕北辙;张学良知道与郭松龄已无可再谈,便由秦皇岛转赴旅顺,偕同杨宇霆回沈阳,决心与郭松龄以武力周旋到底。

其次是冯玉祥与李景林发生了矛盾。当郭松龄倒戈的通电一发表后,冯玉祥便加强了对北京的控制。冯玉祥一向厌恶“安福系”,因此权倾一时的京畿卫戍司令鹿钟麟,逮捕了安福系的要角曾云需与姚震,同时派国民军分别驻守车站及东交民巷,以防要人避匿。

见此光景,段祺瑞大感威胁,一面改组执政府,让梁鸿志解职,改派许世英接任;一面派黄郭与许世英赴张家口向冯玉祥征询时局意见。结果冯玉祥发表“拥护执政,始终不渝”的通电;而段祺瑞则以改组执政府作为回报,一向担任段冯之间桥梁的贾德耀,出任陆军总长;由张作霖推荐的代理农商总长莫德惠请辞照准。

但冯玉祥却希望他留任,更希望他留京。原来冯玉祥之跟郭松龄合作,多少有些投机性质,他不以为郭松龄能顺利成功;也不以为张作霖会,败涂地,到得相持不下时,他可能会发生举足轻重的作用,所以想留住莫德惠,作一道他与张作霖之间的桥梁。

为此,冯玉祥特派他的挂名参谋长,清帮大字辈的张树声,向莫德惠致恳切挽留之意。莫德惠跟他的机要秘书‘王冠吾商量,认为张作霖对郭松龄倒戈,李景林的脱离,所受的刺激甚大,此时最需要的是精神上的支持,莫德惠回东北以示与张作霖共患难,对他是一种极大的鼓舞。不过对冯玉祥不必表示得太明显,不妨虚与委蛇。此外,王冠吾安排莫德惠与段祺瑞作了一次秘密的会晤,段祺瑞保证,除非郭松龄能彻底控制关外的局势,他不会发表他的东北职务。同时请莫德惠转告张作霖,尽可能坚持,切勿轻言离开沈阳。

不过,北京的治安,鹿钟麟完全掌握;冯玉祥既然要留莫德惠就不会轻易让他离开北京。所以想了一条“喧宾夺主”之计,由王冠吾带着一班莫德惠的“班底”,离京赴津;而莫德惠便化装为“班底”之一,安然通过鹿钟麟派在前门车站的便衣侦探的耳目。一到沈阳,张作霖大感欣慰,特开帅府仪门迎接,大张盛宴。

宴后密谈,张作霖最关心的是李景林的态度,他希望李景林之通电声明与东北脱离关系,只是权宜之计。基本上仍倾向奉天。为此,特派许兰洲为密使,到天津活动。许兰洲的行囊中,除了正金银行的四十万元支票以外,还有李景林老母的一封家书,告诫李景林善自为计,莫入歧途,希望能策动李景林来个“反倒戈”。郭松龄如果后路有变,沈阳方面再发动反攻,前后夹击,形势就大为不同了。

当然,李景林的态度重要,还不如日本态度的重要。当所谓“奉变”初起时,张作霖便找他的日籍顾问问计。张作霖的日本顾问有好几个,但最亲密的是,由日本陆军参谋本部推荐的,前关东军高级参谋松井七夫;他的哥哥便是日本陆军“少壮派”要角之一的松井石根。在张作霖准备逃亡时,松井七夫将五姨太及张作霖的年幼子女,都接到他家里去住,同时建议张作霖分两条路线求援于日本,一条是外交路线,活动日本驻奉天总领事吉田茂,致电外相币原喜重郎要求支持张作霖,结果是加藤内阁决议,对郭松龄发出警告,不得损害日本在东三省的利益。这个警告,便成了日本在华外交、军事、经济各方面驻在人员,处理“奉变”的行动纲领。

另一条自然是军事路线,除了由松井七夫直接致电参谋本部要求出兵干预以外,最重要的活动对象是“关东厅长官”儿玉,及关东军司令官白川。不过,日本军方初期对张作霖的军事支持,并不积极,只是由关东军指派驻辽阳的第三十九联队所属的一个大队与一个工兵中队,进驻沈阳;以及关东厅增派“巡查”一百余名,担当沈阳城内城外的警备而已。

十二月四日这一天,对郭松龄、张作霖来说,都是个大日子,郭军前锋占领了出关第一要地的锦州;而就在日本阁议对郭松龄提出警告的这一天,据说关东军司令白川到了锦州,以日军不干涉郭军行动为交换条件,要求郭松龄承认张作霖与日本所订的各种条约:郭松龄表示不能接受,白川拂袖而去。

又据说:郭松龄到达锦州后,热河都统阚朝玺曾派他的参谋长邱天培来谈合作,阚朝玺的条件是,保全张作相吉林督军的地位;阚朝玺自行进攻黑龙江,取吴俊升而代之;奉天则归郭松龄。可想而知的,郭松龄必然拒绝。

这些“据说”都来自郭松龄方面。事实上内外形势都已转变为对张作霖有利。在内,冯玉祥与郭松龄的密约,在河南的国民军并不知道;当然也不会知道直隶、热河的地盘已划归李景林这一协议,所以国民二军、三军的邓宝珊与徐永昌两部,仍着着向李景林的防区进逼;同时冯玉祥派张之江率领三旅之众在丰台待命。准备支援郭松龄的计划,亦被李景林误会为将与邓徐两军,合击会师。这一年多来,李景林饱受国民军的庄迫,至此认为忍无可忍,决心与国民军见个高下,重金礼聘德国军事顾问,在北仓一带,秘密构筑有电网与地雷的新式防御工事。

这一下,当然导致了李郭关系的根本变化,由“中立亲郭”转而为“拒冯远郭”;十二月二日发表了表明立场的通电。

他的立场是“职司守土、保卫地方,此役倘有对于直隶扰害秩序、破坏和平者,惟有率我健儿、捍我疆土,人不侵我,我不侵人。”明明白白地表示,直隶是他的地盘,不容许国民军侵入。当然,他作此强硬的表示,须有所恃,首先想到的是张宗昌,论公,直鲁唇齿相依,是一起磕过头的弟兄,所以“直鲁联军”的新番号,很快地出现了。

十二月三日,李景林所部与国民二军邓宝珊部,在直隶大城进行了历时一个半小时的侦防战,正式开火决裂,接下来便是第二天李景林发表痛低冯玉祥的通电。同时李景林对郭松龄亦采取了行动,一面释放郭松龄交给他看管的奉军将领高维岳等人;一方面隔断了冯玉祥与郭松龄之间的通路。

这对郭松龄还不是太大的打击;打击最重的是,关东军司令白川向奉、郭双方提出书面警告,表示两军行动如果扰乱到南满铁路两旁的附属地带,及日军守备区时,关东军职责所在,必要时将采取武装行动。换句话说,郭松龄的部队,不准越过南北向的南满路及西东向的京奉路之交叉点的“老道口”,这个交叉点在沈阳以西;倘不能逾此点而东,即无法到达沈阳,无异为张作霖加上了最后的一道保障。

郭松龄当然要提出交涉。由他的驻京的胞弟郭大鸣转托黄膺白,向日本驻华公使芳泽谦吉严重抗议,理由是过去奉军入关,都是畅通无阻;即就眼前而论,南满路向亦正在运吉、黑两省的奉军南下支援,何得独独限制郭军?这样说法,理直气壮;芳泽表示,果真郭松龄能打过辽河,乘胜往沈阳追击,应该没有问题。

问题是郭松龄能不能打过辽河?张学良集结残部,在锦州拒郭的一战,打得并不好,只靠率部退过大凌河时,破坏了铁桥,暂时阻遏了攻势,未来情况如何,颇为难说。因此张作霖特地于十二月八日,在沈阳召开军事会议,检讨局势。

通盘检讨下来,仍旧大有可为:第一、有关东军帮忙;第二、李景林态度转变,尤其是李景林与国民军已经开火,如果直鲁联军能够击败国民军,必然挥师山海关,自郭军后路逆击,郭松龄有天大的本事,亦难逃束手就擒的命运;第三、郭军仓猝出关,冬天的装备不够,北国冰封,天气严寒,大大影响了郭军的战斗力及士气;第四、京奉路的铁轨,破坏得很厉害,郭军工兵团,修一段走一段,进展很慢,最狠的一着是,张学良接受了他的好友,也是英文老师,任职京奉路局的英国人爱尔顿的建议,将沿线水槽完全破坏,火车行驶全靠水火相济,缺水跟缺煤同样动弹不得;拉民亻夫挑水,费时费事,自然限制了部队的行动;第五、吴俊升的骑兵,虽以中东路的俄国人,间接响应郭松龄,拒绝载运,但已入吉林然挑南,正越过科尔沁大草原,兼程南下,“黑龙江马队”,自乾隆年间的海兰察,一直到清末的僧格林沁,赫赫有名,这支生力军一到,可使战局改观。

但最重要的一点是,张学良个人的号召。郭松龄回师出关,是打的张学良的旗号,而正面抗拒的正是张学良本人。这一来郭松龄便变成师出无名了。而旦,张学良驭下有恩;郭军将士,愈逼近老家,便愈觉得自己的行为合不合中国军队传统中所强调的“忠义”二字?因此张学良在前线喊话的效果很大,郭部团长以上的军官几乎个个在军用电话中,与张学良诉道衷曲。只要时机一到,楚霸王四面楚歌、兵败孩下的故事,立即可以出现在郭松龄的身上。

因此,在这一次军事会议中检讨下来,重新鼓舞了奉军的信心,决定整兵再战,全部兵力计有张作相所部两万八千;游金纯军八千;汤玉麟四千;张学良的总预备一万,合计五万人。主要装备有野炮一百门。作战方针是坚守辽河,以待局势的变化。张学良除在辽河左岸,筑了一道一英里长的战壕以外,另外修筑了一条接连京奉路的轻便轨道;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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