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梦秋算完,将册子递上去给沈彻审批时,突然听见他嗤笑着指着她的字道。
“你的字是跟谁学的?毫无笔锋软绵无力,甚至连稚子都不如,之前不都说你是苏州才女,如今一见,才知传闻不可尽信。”
林梦秋方才还觉得算的脑子一团乱,听到他的这句话瞬间就清醒了,姐姐确是认真的跟着女先生学了好几年的字。
可她开蒙的晚,喜欢看许多闲书,先生教导时她总有千奇百怪的想法,总会将先生给问倒。
与姐姐的安静沉稳相比,先生自然更加的偏爱姐姐,她觉得无趣便更爱读书识字,在练笔上便稍显懈怠。
这所谓的苏州才女自然是姐姐,可不是她这个半吊子。
林梦秋握着笔绞尽脑汁的想办法,她该怎么把这话给圆回去?
“妾身不过是跟着先生习过几年字,才女万不敢当,这都是女儿家间客套的话,爷可不能当真了。”
她说的很是认真,话语连贯流畅,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沈彻意味不明的盯着她的脸笑,等她编完忐忑不安的停下后,他才淡淡的道:“是吗?”
林梦秋被他这么看了一眼,心已经跳到了嗓子口,她总觉得沈彻像是知道了些什么,又觉得不应该,她瞒的很好,其他人也不会露馅,只能安慰自己不要想太多。
既然撒了第一个谎,就不得不硬着头皮的继续往下编更多的谎言来圆它。
她连连点头,眼睛不眨的继续道:“是真的,妾身到了京中处处都不习惯,不得已才将笔墨功夫闲置了,说起来实在是愧对先生。”
只是在说这话的时候,她的手指在不安的扯着衣袖,眼睑低垂着,就是不敢正视他。
若不是沈彻已经知道她不是林梦媛,或许还真就信了。他之前竟然一直没发现,她都是在骗他,真是个满口谎言的小骗子。
沈彻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纸笔,许久才道:“那倒是我错怪了你。”
林梦秋以为他信了,正要把提着的心落下,就听他勾了勾唇又道。
“既是觉得羞愧,便将手上功夫重新捡起来,也好让我见识见识苏州才女的真实水平。”
林梦秋:……
除非是再给她五年,不然就算是天天练,她的这一手狗爬般的字也不可能赶上林梦媛的,她现在承认错误还有机会吗?
“爷,不是妾身不想写,只是妾身未曾将字帖从家中带来,等下次得空了,回娘家时再带来,您看可好。”她还在垂死挣扎的拖延。
“你平时临谁的字比较多?”
林梦秋不明白怎么话题跳的这么快,就下意识的说了个前朝女词人的名讳,说出口才反应过来不对,这位女词人身世坎坷,她的字并不是婉约柔美的派系,反倒带了些笔走龙蛇的洒脱随性。
果然沈彻的眉峰微挑,露出了个讶异的神色,“倒是未曾看出来,你会喜欢她的字。”
糟了糟了,姐姐的字小巧秀美,柔中带着细腻,平日常临的自然是这类书法大家的字,这与她所说的大相径庭。
这回恐怕是要被发现了,林梦秋的手心脚心都在冒汗,心在砰砰砰的乱跳,正想着要是沈彻继续问,她是不是该立刻装头疼躺下。
就见沈彻只是疑惑的问了句,就跳过了这个话题,“既是能临她的字,那也能临得了这个。”
说着他转身从书架上摸出了一本没有署名的字帖,丢在了她的怀中。
林梦秋赶紧手忙脚乱的接住,翻看一下,里面的用笔是她从未见过的浑厚遒劲,字透纸背挥洒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