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对方是在骂自己,但又不完全确定。
孟瑾棠好奇:“金会主何意?”
说话的同时,她微微加重手上力道,真诚希望对方能老实交代,否则只能完全不遗憾地交给青蛾宫那边的专业人士进行处理,从林知棋的前车之鉴上看,金王孙最终必定也会表现得十分配合。
金王孙这边,可能是因为遭遇了强大精神伤害的缘故,综合防御能力处于人生最低谷,目光发直,脚步发飘,只稍稍受了点逼迫,没怎么挣扎就迅速吐露了情况,他说话时,语气里带着某种虚无缥缈的意味,仿佛已经忘却了自己目前正处于南家堡的宴客大厅当中。
据金王孙自己交代,他当年跟着师父学鞭法的时候,迟迟没能学到《金龙鞭》的最后两招“遥海龙归”跟“玉辇宸游”,觉得师父有心藏私,恨意渐深,就下手暗害了对方,这门鞭法是他师门的独门武功,连自己都不会,旁人更是没地学去,孟瑾棠能用出来,多半是那老鬼死不瞑目,所以附在了这姑娘身上,借机报仇。
这是掩藏他心中的大秘密,数十年来没有片刻或忘,今日再度见到那熟悉至极的鞭法时,整个人如遭雷殛,什么武会,什么南家堡,通通忘在了脑后,耳边只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回响:“是那老鬼前来报仇!是那老鬼前来报仇!”
依靠系统功能学习并完善了《金龙鞭》的孟瑾棠:“……”
她看着地上来自金王孙的落发,感觉就很秃然,此刻的心情,有种努力背完整篇文章后,发现老师只抽查第一个自然段的苦逼感。
孟瑾棠本来以为对方在这套鞭法上浸润多年,上场前特地凝神以待,最后成功把菜字打在了金王孙的脸上,也把卧槽打在了大多数围观群众的脸上。
万旺德惊叹:“令师姐还会鞭法?”
陈深:“……”
对他而言,这是一个超过考纲的问题。
万旺德以及很多竖着耳朵倾听双方对话的宾客,都从陈深的沉默中解读出了另一种意思,瞬间觉得孟瑾棠此人深不可测,想来寒山派底蕴之深,一定远超众人想象。
孟瑾棠思考了一下该如何解释自己居然能施展人家师门里已然失传的鞭法的问题,最后决定——
干脆地跳过。
金王孙为人有点像杜鹃,不止干掉了师父,也把同门给陷害排挤得差不多,到了现在,除了他本人以及那些不成器的义子们之外,师门里也没谁有资格作为代表出面,询问孟瑾棠鞭法的由来。
万旺德开始思考,《金龙鞭》比起七星观这类大门派中的武功,自然有所不如,但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够上手的寻常武功,看孟瑾棠施展起来如此娴熟,明显是准备已久。
他还发现,南家堡对孟瑾棠的态度客气且恭敬,青蛾宫那边也是同样的客气且恭敬,唯一一个看起来有些刺头的金鞭会,会主不但被按在地下殴打,而且还当着江湖好汉的面,被抖落了过往的黑历史。
万旺德想,假设今日之事,是一个伏子已久的精妙布局的话,想来这位年轻的孟掌门,十有便是其中一方的棋手。
在金王孙战败后,场上的局面,登时变成了南家堡对寒山派。
南洛坐在主座之上,一直安静旁观,此刻看了周晨一眼,低头对这位老搭档低声说了句什么。
周晨点了点头,笑呵呵地上场,跟孟瑾棠商量后,便安排人将金王孙押下,准备进一步仔细询问——哪怕没有明言,他们也都认定,对于今天发生的那么多的意外,这位金鞭会会主,绝对是一位知情人,金王孙完好无损时,旁人奈何他不得,如今身陷人手,那也由他不得。
在被点住穴道并往下拖的时候,本来因为恐惧而变得神神叨叨的金王孙,浑浊的眼神似乎清明了一些,忽然大叫起来:“公子救我!”
这句话刚刚出口,孟瑾棠便觉得寒毛直竖,下意识长剑一荡,在身后划出一个防御性的剑圈。
“当!”
一只来势奇快的酒杯被剑风弹开,锵然一声跌落在地,这只杯子材质寻常,但在孟瑾棠手中长剑上重重砸了那么一下,却没有半丝破损。
掷出酒杯者,是一个大多数人都没想到的对象,从来路看,对方想打的并不是寒山派的年轻掌门,而是说了不该说的话的金王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