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让就在此时从寝宫追了出来。
父子俩隔着一道门槛。
萧易驻足原地,抿着唇眉宇微蹙,少女温软身躯在他怀里颤抖得厉害,他能感知到。
“父皇。”萧让神色阴沉,一双眼眸含戾,连称呼自己的父皇,语气也不善。
“你在做什么?”皇帝这一声责问语调平缓。
不怒自威的君王气势,到底令萧让眼神躲闪,“儿臣不过想看看这宫女背后的伤疤。”
萧易垂眸看向怀里的人,衣不蔽体,纤柔可怜,铜墙铁壁一般的心到底软和了那么一下。
“把他给朕拖下去,重打五十个板子。”萧易吩咐御前侍卫。
萧让并不为自己辩驳,只是紧紧盯着君王怀里的少女。
郁尔没想到皇帝真的会帮自己,待到萧让被带走,她才啜泣着放开了皇帝的身躯。
她哭到哽咽,可怜兮兮的。
“没事了,朕重重罚他了。”萧易对于这个儿子,罚起来从不心软,五十个板子能必定叫他生不如死。
郁尔浑身冰冷,雪肩轻颤,寝衣单薄,惊恐未定。
她漂亮的眼睛汇着水晶,一颗一颗往下落。裙踞之下,一双玉足赤着踩在冰冷地面。
萧易眉宇微蹙,眼前的孩子就如同一头小鹿。那日他在林中狩猎,数十名臣子跟随身后,众人兴致勃勃地追捕着一群鹿。
他几箭命中成年巨鹿,臣子们纷纷阿谀奉承。
喧嚣声中,唯余树后最后一头鹿,他拉满了弓正要放箭,却发现那是一头未成年的幼鹿。
最终还是放下了弓。
视线落在眼前的小宫女,终究还是因为那一点书笺往来的情意动了那恻隐之心。
“郁尔,不哭了,朕重重罚他了。”
白玉手指解下黑色狐裘,披到少女颤动的肩头。
郁尔依然惊恐未定,她以为自己今夜会被折磨致死,毕竟萧承萧让他们身为皇子权势滔天,她一个毫无依靠的小宫女落到他们手里,不过是随意戏弄的玩物。
迷茫地抬头看着皇帝,下一瞬她双足腾空,竟然被君王横抱了起来。
皇帝患有咳疾,在冬季身子并不好,可此时此刻横在她腰间的手臂劲道十足。
他步伐稳健地送她回房,坐到榻上依然不松手,少女身躯嵌在他怀里,掌心轻轻安抚,直至她的嘤咛声逐渐微弱。
郁尔清醒了,她知道这里是自己的房间,也知道抱着自己的人是什么身份。
他在替萧让向她道歉么?
可他是身份尊贵的君王啊
次日清晨,御驾回銮的日子。
郁尔醒来时屋里燃烧着火炉,她陷在被褥里的小脸红扑扑的。
在她模糊的记忆之中,昨夜她缩在那个温暖而坚实的怀里,男人掌心抚过她微微发颤的肩,她闻着他身上的淡淡墨香。
君王一双手华美无双,白玉为骨冰雪为肌,那般温柔地安抚她。她自小并无父母教养,也极少体会过这般的温柔厚待。
如今再无君王的身影,那件狐裘也不见了,这一切恍若梦境。
郁尔换件衣裳,烧了热水,铜镜之中她的眼睛红肿不堪,帕子浸入装满热水的铜盆,敷到脸上伴随着刺痛。
收拾完自己,郁尔推开房门。
廊柱下站着一个人,一身劲服,不知等她开门等了多久,郁尔抬手就要关门。少年绑着铠甲的手臂把着门,强势地闯入她的房间。
“我昨夜并非想冒犯你。”萧让道。
五十个板子,伤得不轻,但他还是坚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