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一个人的尸体毁灭有很多种方法,其中,最重要的影响因素便是死者的身份,他与埋葬者的关系。
关系好了,也许大办一场葬礼,又或以鲜花烹之,烟火舞之;若关系不好,随意弃入荒林,三四天后便虫蚁咬噬,块块血肉被分散并沦为养料。
丰月的身份神秘,不论是太宰治还是织田作之助,都隐隐约约觉得他没有亲人在世——要不然不可能失踪一夜都毫无人寻。
如此以来,这具尸体,便成了“他们的”——属于被丰月庇护着,未遭受痛苦之人的。他们拥有了这具美好的躯体,这具高挑瘦削而美丽的身体。
“埋了吧。”织田作之助从喉咙中挤出几个字。男人坚毅的眼神不复从前的从容,虽然不曾有水雾,却始终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为什么不海葬?”太宰治眺望着远方的灯塔,与他而言,水至纯至净,也是生命结束的最佳场所。
红方男人背靠着太宰治而坐,风卷起来一缕缕发丝,拂过他的眉眼。
“不好,鱼鸟会啃食他被泡发的身体。”
“难道埋起来就不会被虫蚁咬噬吗?”
“不一样——”织田作之助薄唇轻抿,“没有人会来这里的小山林翻土,却永远会有人在附近打渔。”
太宰治算是明白了,织田作之助不同意海葬,更多的还是在担心丰月的尸骨被人捞上来——倒不是因为怕惹事,而是知道那样过于不美观。
沐浴久了手脚都会发皱,更别提全身被浸在水中,尸体形成巨人观可是极其恐怖又不雅的事情。
“还有,你没听说过传说吗?”
“如果将尸体抛入海中,那么灵魂也会变得潮湿,潮湿的灵魂是无法寻觅到往生之处的。”
“我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信这种鬼故事了。”太宰治轻笑,但那声音里一点笑意也无,分明衍生出淡淡的苦涩。
他为好友对丰月的痛惜而嫉妒,可太宰治同时也明白,若非丰月,自己唯一的好友便已然心死。
孩子们已经被老板送回店内,哪怕他们一个个吵着哭着不愿离开,可织田作之助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理清思绪。
于是海边空荡荡,只留下车窗碎了一大片的面包车,一具半耷拉在车内的黑衣尸体,还有——那怪异地站立着的死去的男孩。
太宰治眯了眯眼,感觉到空气中的盐粒在睫毛上不断凝结,于是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朝织田作之助递出一只手。
“织田作,我们该送走他了。”
于是在暮色深沉,却因圆月格外明亮的海边,两具高挑的身影,抬着一个人往山林走去。
那清冷的月光照下来,将静谧的海滩照成一片银色,也贪恋地描摹着那男孩的面孔。
他仍然睁着眼睛,嘴角带着笑意,可白如玉的面孔,却被血痕割裂破碎,仿佛是佳人对镜自照,而镜子四分五裂。
月色下,铁锹撞击着石块与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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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宿主务必小心自己的生命余额。】
“啊啊啊啊你真的——我哭死!我都救了织田作之助了,怎么生命值还在倒扣啊!”
隔天起床,顶着一头鸡窝的丰月发疯锤墙,那鲜红的“倒数六天”仿佛在嘲笑他的自以为是。
“不是说救了人,或者和目标任务靠的近了就能获取额外生命的吗?现在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