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纽约后,赶在春假结束前,娄夏突然毫无预兆地发起高烧。
当时的情形有些抓马。
是夜八点,娄夏把熬了许久的一幅画发出去后站起身来,双手握拳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脸蛋红扑扑地说了一句好耶。
杜若瑶笑着扶了她一把:“这么高兴?”
“当然啦,”娄夏揉着太阳穴坐下,“这幅画色彩用得多,画得我头都晕了。”
杜若瑶捏捏她的手,而后狐疑地拿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头晕是因为有点发热?”
说来奇怪得很,明明杜若瑶身子骨更弱一些,娄夏却觉得这半年来尽是自己卧病在床并被她照顾,含着体温计被放躺在床上的时候她还有点不服气,嘟囔着说杜若瑶的手冷,自己压根没发烧,只是有点偏头疼,等到100。5的字样出现在电子体温计上时,她才蔫蔫道:
“这么高啊?真能烧开水了。”
杜若瑶脸色有点凝重,收起体温计:“fahrenheitcelsius。”
“我知道,嘿嘿,”娄夏缩缩脖子,干巴巴笑了两声,“你别生气,皱眉容易长皱纹的。”
“没生气,我是帮你在想诱因,”杜若瑶轻叹一口气,在床沿坐下,而后把准备好的温水递给她,“看来下次不能让你开长途了。”
“这和长途有关系吗——哈——”娄夏听话地把水喝完,忍不住在话尾打了个哈欠。
“睡会吧。”
杜若瑶接过空杯,俯身给她掖被子,冰凉的脸颊贴过去,娄夏反而躲了躲:“别传染给你了。”
“同行六人只有你有症状,应该不是病毒感染,”杜若瑶不以为然,“睡一觉醒来如果高烧不退,就吃药、去医院,好不好?”
“好——”娄夏乖巧地拖着长音,杜若瑶此刻温柔得紧,她本想趁着卧病再多撒撒娇,不知怎的看着她清润如水的目光总觉眼皮沉沉,很快昏睡过去。
杜若瑶替她把杯子洗好数位板收好去洗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看见她的手机在床头柜震动,她步履匆忙地赶在娄夏被吵醒前拿了起来,是没被保存的一串号码,地区显示a市,打了一次又一次,一副不打通绝不善罢甘休的势头。
于是她披了件外套躲去阳台接起来:
——“喂,你好?”
——“……你好?”
意料之外的沉默,她刚想打开锁屏再看一眼电话号码,那端却熟稔地唤她:“瑶瑶?”
“……周阿姨?”
是周文静。
杜若瑶的心里登时擂起慌乱的鼓点。
诡异的沉默后,杜若瑶先开口解释:“周阿姨早上好,娄夏她生病了在我家,已经睡着了。”
她尽量保持语气自然,保守地挑选着措辞,两个月了,娄夏来到纽约的两个月就好像是一个绵长的美梦,正午的阳光懒洋洋,在有天窗的暄暖的车里,睡得慵懒而混沌。就当她快要忘记梦境与现实的区别,却终于被忽如其来的、钻进领口的冷风吹得清醒。
她不知道周文静到底知道多少,也不知道娄夏究竟告诉了她什么,于是等待周文静开口的几秒钟变得格外漫长——她会说什么?会是暴怒、疑惑或是悲伤?
周文静:“瑶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