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下如何?
曾经需要他偷学的枪法,如今却已触手可及。他……意下如何!
少年屈膝俯身,深拜顿首:“多谢王爷成全。”
林弈亲手扶了文脩起身:“文楼主不必多礼。”
他走到校场边上随意取了柄长。枪,在文脩对面站定:“本王先同楼主切磋几招可好?”
“请王爷赐教。”
林弈用枪多年,招式纯熟法度严谨,纵使面对九宫楼主的凌厉攻势,依然是挥洒写意应对自如。
只是随着两人不断交手,林弈心中越发惊讶。虽然早已知道九宫楼主天资过人,但这人的天分未免也太惊人了些。
定军枪难学。这么多年他毫不藏私,尽心尽力地教了许多人,却也只教出去了一招半式,而无一人能学全整套枪法。然而文脩,却在和他过招的时候,一点一点把他的枪法学了去。
看一遍使出来便已初具规模,再看一遍便能领悟到其中精髓。两人默不作声地辗转攻拒,一个不曾开口提问,一个不曾出言指点,枪来枪往上百合,林弈却先停了手。
“恭喜文楼主。”林弈颔首道,“本王已经没有什么能教给楼主的了。”
不过是交手百余招,文脩便已将定军枪使得圆转如意游刃有余。这是他最轻松的一次教导,也是唯一一次教授了旁人完整的定军枪。
“多谢王爷。”文脩弯唇浅笑。月色下,少年神色间难得显出几分雀跃,一双眼眸中仿佛有星河流转。
平日里文脩总是运筹帷幄冷静自持,唯有这时候才流露出一点少年人的张扬模样。林弈恍然惊觉:名震江湖的九宫楼主,其实也不过是个未及冠的少年。
——这孩子,大约和他的长子是一般年岁罢。
思及眼下不知身在何处的长子,林弈顿时有些黯然。他勉强笑了一笑,向文脩道:“本王便不打扰文楼主了,楼主也记得早些休息。”
文脩行了半礼,目送林弈离去。林弈走出校场回头再看,遥遥望见少年依然在夜幕下勤习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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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霆国以云麾将军刘邵为主将,增兵十万。”文脩把最新战报递给静渊王。
林弈微微颔首,接过战报一目十行地看过去。
“这位刘将军是德安长公主的驸马,听说是出身耕读之家,自幼聪明绝顶文武双全,少年时便考中了举人,在进京赶考时对德安长公主一见倾心。”文脩漫不经心地说道,“因为自觉会试名次不高,又恰逢霆国翰国开战,索性投笔从戎,立下累累战功,这才如愿以偿娶到了德安长公主。”
林弈微微一怔,抬头看着文脩。
文脩一笑,继续道:“听闻德安长公主体弱,若是生育怕有性命之忧,刘将军和德安长公主情深意笃,自然舍不得让长公主冒险。如今刘将军年已不惑,膝下依然没有一子半女,身边也没有通房侍妾之流。”说到此,文脩不由得慨叹,“大约是情到深处,便容不下第三个人罢。”
“心志坚定,不为外物所动,此人确实值得钦佩。”林弈道。
文脩叹了一声,转而进入正题:“德安长公主心性温柔,自幼对王妃照顾有加。听说王妃归国之后,德安长公主和刘将军因为没有子嗣,便当郡主如亲女儿一般看待。”
“倘若刘将军有个三长两短,只怕德安长公主不能独活。若是最亲近的姨父姨母相继身故……王爷觉得,郡主可还能心无芥蒂地喊您一声父王?”
“再者,和安长公主和霆皇自幼要好,郡主也时常出入宫廷,多受霆皇和皇后的照顾,与公主皇子们关系也十分融洽。”文脩低笑一声,“说句不中听的话,您没有陪在郡主身旁,过去是霆皇和刘将军承担起了郡主父亲的职责。倘若这二人有什么不测,只怕郡主会大受打击。”
“王爷可要吩咐一声,活捉刘将军?”
“战争便是战争,战场上出什么意外都有可能。”林弈抬眼直视文脩,“本王一个命令,便能决定千万人的生死,又怎能因为个人恩怨而影响大局?”
文脩轻笑一声:“王爷高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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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楼主,面具不错。”辛将军赞了一声,“只是楼主怎么会想起要戴面具的事来?”
“我在霆国游历时,认识几位故人。”文脩按了按面上的墨色蝶形面具,淡淡一勾唇,“未免相见尴尬,还是遮上的好。”
“原来如此。”辛将军一笑,却又试探地问,“可是楼主的朋友?”
“算不上朋友,只是……故人。”文脩微微一笑,“将军不必担心,我的任务是助陵国灭霆。”
他微微颔首,打马扬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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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军对阵疆场,陵国先锋对上了霆军主将。
刘邵从军二十余年,端的是沉稳老练;文脩少年成名,正是意气风发。两人枪来戟往,大开大合,如灵蛇盘舞、龙翔九天,若流星逐月、战气纵横,二马错蹬辗转往来,两人战得是难舍难分。
文脩武学天分极高,刘邵却也不相上下。只是文脩的定军枪毕竟是新学,而刘邵却浸淫戟法多年,百余回合一过,文脩顿感力不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