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尽是炊烟袅袅,陆芸花牵着弟弟的小手,另一只手抱着大瓦罐,这时大家都在家里吃饭,两人一路上谁都没遇到。
陆榕洋本来不要阿姐牵的,他看瓦罐好大一个,要是没抱稳罐子跌下来把阿姐烫到可怎生是好?
又想起阿姐说爹爹保佑她,现如今她力气极大,所以还是没拒绝牵手手的诱惑,美滋滋地被牵住。
他正是小孩想长大、不喜欢大人把他当孩子的年纪,只是原先家里变故让他一下变得极其依赖家人,非常喜欢和家人皮肤接触。他现在就和个小尾巴似的,平日里不是粘着陆芸花就是粘着余氏,几乎不会一个人出去玩耍。
陆芸花看在眼里,她自然知道这是孩子心理出现了一点小问题,但她觉得不需要刻意找方法治疗,只要给他足够的安全感,时间久了自然会自愈。
至于小伙伴什么的,大不了做些小食叫孩子们来家里和榕洋一块儿玩,反正家里够大,玩一玩捉迷藏扔沙包什么的完全没问题。
陆芸花寻思着做几个沙包、飞行棋之类的玩具给榕洋增加一下童年乐趣,小小人儿一个,一天到晚忙着给家里帮忙,实在是懂事到让她心疼。
在现代陆芸花可是不怎么喜欢小孩子的,但现在她特别喜欢小榕洋。除了有记忆和血缘的美化,也有人类天性中天生会对幼崽产生喜爱的原因,很多时候人们不是不喜欢孩子,而是不喜欢熊孩子。
小榕洋这么可爱!这么懂事!谁不喜欢?
两人一直走到村尾靠近山的地方,才看到秦婶所说的卓猎户家。
院门是开着的,乡里都没有白天锁大门的习惯,陆芸花才靠近院门就被里面低沉又凶悍的狗叫声吓了一跳,她下意识把榕洋往身后扯了扯,谁知道突然从院子里面窜出来个人影,一下撞到了她腿上!
“长生!”
是个孩子!
陆芸花一只手死死抱住瓦罐,把它向旁边让了让免得汤撒出来烫到两个小家伙,下盘扎得稳稳地,身后就是弟弟,她一后退踩到他怎么办?
从后面追出来的小孩满脸惊骇地看着师弟像个健壮的小牛崽一下撞到前面女子腿上,他顿时心提到了嗓子眼,这女子看起来风一吹便倒,如何能抗住他壮实的师弟?更别说她抱着东西,身后还有个孩子!
……?
他困惑地揉了揉眼,他好像看到那像是太阳一晒就能化了的柔弱女子稳稳当当站在原地,他的师弟反倒被弹出来跌了个屁股蹲!
看来长生最近没有好好吃饭身体虚了好多!
他顾不得再想太多,快步上前捞住师弟的后衣领,把小孩从地上拎起来。他们几个男孩子都是摔摔打打长大的,所以现在小孩摔一下也完全不在意:“长生!怎地又不乖乖吃饭?!还撞到人家,赶紧道歉!”
长生自己也不在意被拎起来,他嘟着嘴巴把头转过去,在嗓子里憋出一句:“长生不应该撞到姐姐,姐姐对不起。”
那小男孩觉得他道歉态度不好,十分生气,又要说什么,被一旁的陆芸花温声打断:“没事没事,下次长生可要小心点,敢问这是卓猎户家?”
男孩一愣,卓猎户……卓……
“对,对对,正是卓猎户家,敢问姑娘有何事?”
陆芸花见面前八、九岁大的小男孩像个小大人一般教育弟弟,又一板一眼和她客气,实在在肚子里笑得打跌,叫长生的小孩教育得也不错,就算和哥哥怄气该道歉还是道歉,不会死犟着不说话。
陆芸花:“我是村头陆安家的女儿,前些日子我父……我自己又病重,现如今病好才知道我家的柴一直有人来送,敢问就是你家?”
小男孩听她一说就知道是哪家了,他爽快承认:“确实是我家,我家每日打柴,柴多得不得了,举手之劳罢了。”
陆芸花一笑,这连续将近一个多月的“举手之劳”,实在让人不知道怎么感谢才好:“我家感激不尽,多亏了你们的柴这才安然度过冬天,这是一点小小的谢礼,自家做的鱼汤不值几个钱,算是一片心意罢。”
陆芸花把陶罐上用来保温的旧衣服揭开一点,鱼汤浓郁鲜美的味道便蔓延出来。
小男孩本来是想要拒绝的,话还没说就被这一阵香气堵住了嘴巴,他感觉自己揪着衣领的师弟又开始挣扎,还用一只手拉着他的袖子,用力到他不接受鱼汤就把他袖子当场扯烂!
小男孩喉咙动了动,想到锅里只有盐味的咸肉和麦饭,闻着鱼汤勾魂摄魄的鲜香,到嘴边拒绝的话鬼使神差的变成一句:“好。”
陆芸花站得高,把面前两个孩子的小动作完全看在眼里,又在肚子里笑到打跌,她忍着大笑,温柔又体贴地说:“你阿爹在不在家?这鱼汤重,你一个孩子可拎不动。”
小男孩一愣,他爹?
哦哦!说的是师父……
“我……我爹不在家,我力气大,不妨事的。”
陆芸花听他这么坚持,就把瓦罐递过去,托着罐底让他试一试。
小男孩见她一只手抱得那样轻松,以为不重,把师弟放到一旁两只手抱上去,就见陆芸花才稍微松了一下力,那罐子便重重向下一沉,差点摔在地上!
好在陆芸花一直托着底,一把将罐子向上托了托:“我给你送进去吧,你还小,端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