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这是……卓云晏,卓猎户家的孩子。”
陆芸花一出厨房就见两个孩子站在门口,家里那个两只手在肚子前交叉着,手指头搅来搅去,看起来很是不安,另外一个头发乱蓬蓬,扬着脸笑嘻嘻的看起来格外讨人喜欢。
陆芸花没问陆榕洋怎么在吃饭时间把人家孩子带到家里来,家里又不是没这点粮食,小孩子也是有自尊心的,何必在他的小伙伴面前让他丢脸呢?
所以她只是温柔地笑了笑,细声细语说:“先和云晏去屋里玩,等等饭就好了,是鱼汤面,云晏也留下来吃一碗罢。”
云晏从见到她起一双眼睛就亮晶晶的,听她这么说忙不迭点着头:“好呀好呀,谢谢漂亮姐姐!”
陆芸花噗嗤一声笑眯了眼,这孩子怎么这么好笑呀,和陆榕洋完全是两个类型,但也很可爱。
这句“漂亮姐姐”要是一个大男人对着漂亮姑娘说免不了让人觉得油腻不适,但若是他这样可爱的小孩子说出来,只会让人觉得他说的是真心话,并非特意奉承。
陆芸花也是如此,被小孩子称赞漂亮以后格外开心:“你两要不就在饭桌上玩耍吧,我才想起阿娘还在睡觉,不要打扰了她。”
两个孩子听话地乖乖坐在桌前,沉默看着陆芸花干活的背影,卓云晏比陆榕洋性格外向一些,率先从兜里掏出一把白色的小珠子放在桌上挑起话头。
他头发乱糟糟,衣服也不甚整齐,一双小手却干干净净:“榕洋弟弟,我们一起玩珠子吧。”
榕洋攥着自己的小沙包,眼睛盯着桌上白白的珠子:“这是……什么珠子?”
那珠子莹润光滑,在深色的枣木桌子上放着,红白互相印衬十分好看,一看就是被主人日日细心盘玩的心爱之物。
“是牛骨珠,我……阿爹给我做的。”卓云晏欢快的语气在“阿爹”两个字上打了个磕巴,小手珍惜地抚摸着珠子:“我们一起玩抓珠子吧!”
陆榕洋愣了一下,甜甜的笑容在脸上浮现,两颊肉嘟嘟的,他把紧紧攥在手里的小沙包也放在了桌上:“这是我姐姐给我做的……布团儿,我们也可以玩这个。”
卓云晏对这个布团儿很有兴趣,把牛骨珠塞到陆榕洋手心里,拿起它捏了捏:“这里面是什么?”
“里面是……”
陆芸花含笑听着身后两个孩子慢吞吞说话,这时有用牛羊祭祀的风俗,不知什么时候又有了“祭祀时所用祭品的骨头磨成珠子可以保佑孩子”这种说法,许多疼爱孩子的父母会找些牛羊骨磨成珠子送给孩子,牛是重要生产工具,所以牛骨不好弄,虽说价格不高却需要费些力气去找才行。
可见卓猎户确实疼爱孩子。
陆芸花把滑下来的袖子扎紧,伴随着水开时咕噜咕噜声、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和孩子的笑谈声,拿起早就醒发好的面剂子开始拉面。
握着两头拉开,面条在油润的枣木桌面上重重摔下,拉出面条筋性的同时激起一大片白色面薄——
啪!
对折握住中间,面条从一根化为两根,两个变成四根……雪白的面条像舞会时少女华服的裙摆,在空中划出美妙的波浪线。渐渐的、渐渐的,面团从一整根化为千百根,原本普通的面条如同雪瀑一般落下,竟闪耀出如同银链般的色泽——
面粉在阳光中不断扬起又落下,四散的面粉化身为盔甲,保护着每一根如同细线般脆弱的面条,让它们不会因为相撞而粘连在一起。
面条被快速摔进沸腾的水里,厨师轻拍的双手是优雅的谢幕礼,在前期充满耐心的准备工作中面团变得格外适合做拉面,最终在厨师精湛高超的技巧下,这团最适合拉面的面团圆满完成了它的使命。
水面拍打出“啪”的声响,锅边荡起白色水沫,正是这场艺术表演的终场礼花,可惜一切都在没有观众的……
咦……不对,好像还是有两个观众在场的。
陆芸花满意的拍拍手上的面粉,转头准备拿个碗乘鱼汤,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两个孩子的交谈声消失了,两双眼睛像坠入星星般闪闪发亮。陆芸花被小孩子们充满崇拜的眼神搞得有点害羞,又见面条快煮好,急忙拿了一个碗放好调料盛满鱼汤,用笊篱在水中拨动两下,轻巧地颠了颠水,把面乘在汤里。
“哇!!”
卓云晏发出格外夸张的感叹声:“太厉害了!陆姐姐太厉害了!汤饼简直比佘叔叔的天蚕丝还要细!”
在武侠小说中浸淫多年的陆芸花把面放在餐桌上,此时敏。感地听到这个词,充满狐疑地问:“天蚕丝?什么天蚕丝?”
卓云晏把桌上的骨头珠子拨拉几下拨到手心里,歪了歪脑袋,扎歪的小辫子更乱了,他坐在长板登上摇晃着双。腿,小小年纪就一副吊儿郎当没个正型的滑头样子,笑嘻嘻说:“是一种南方的蚕,用来做衣服很才有的东西?
陆芸花见他头发乱糟糟的实在不成样子,给他两一人拿了一双筷子:“先别吃,当心鱼刺卡了嗓子,正好现在正烫,再凉一凉,我去拿把梳子来给云晏梳梳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