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有客人带着她们的小丝毛狗来到花店,冬菇就竖着尾巴迈着猫步,故作优雅地从那些狗面前经过,那些狗可不认为它很帅,就冲它龇牙咧嘴,冬菇就被它们追的鸡飞狗跳。
北小武说,你家的冬菇,八成是继你这个草根女青年患上抑郁症后,也患上了假象症,他可能不认为自己是猫,它肯定认为自己是一只狗!
八宝就在旁边添油加醋,她说,那姜生姐,你不得让冬菇学门外语吗?万一它真的当自己是狗了,又听不懂狗语,会不会像你一样抑郁了呢?
八宝这句话我越想越不是滋味,感觉就好像是,我和冬菇一样,把自己当成另一种物种了,然后因为融不进别人的集体,才给抑郁了的。
很多时候,有北小武和八宝的日子,我是不寂寞的。
尽管,我仍会发呆,仍会想起那天,差点撞伤我和小绵瓜的那辆白色林肯,以及车窗缓缓落下之后,那个年轻男子清奇而标志的眉眼。
他是凉生,他是哥哥,可是他却不肯记得我了。
还是,我真的认错了人……
天下间,有眉眼相似的男子,比如凉生与天佑;难道,天下间,还有眉眼一模一样的男子吗?
一模一样的,还有他的声音。
就是这种在那天冷漠至极的声音,曾经温柔地唤过我姜生,唤过我妹妹,也曾经在梦里低低的梦呓:哥哥会让你永远吃上红烧肉的……也曾经为我的受伤而痛苦的嘶喊,姜生!姜生!
姜生!
姜生!
就在我陷入思念的时候,八宝和北小武冲了进来,他们大呼大叫着我的名字,八宝一把抓住我说,姜生,小绵瓜被人偷走了!
啊?!我吃惊地看着八宝,确定她说的是,小绵瓜这个女孩子被“偷”走了,而不是她买的小绵瓜这种瓜被人偷走了。
北小武拉开八宝,说,姜生,别听八宝大惊小怪的。是小绵瓜跟着那个小男孩走了。
八宝就横了北小武一眼,然后又捞起我的胳膊抓着,她说,姜生哎,你看,小绵瓜才六岁,就会跟着男孩子私奔了,你以后就别说我早熟了。
我不看八宝,径直问北小武,你确定小绵瓜不是被坏人给领走了?
北小武说,应该是她的浩哥哥。你想,像他们这些流浪的小孩,防备心理那么强,这几天,我们对她这么好,她也没跟我们说多少话。而今天,小绵瓜会乖乖地跟着那个男孩子走,肯定是她的浩哥哥。
我点点头,稍稍放下了心。
二十五 我发誓,我一定要将凉生带回到你身边的
夜里,北小武和八宝在花店旁边的大排挡喝得酩酊大醉。喝醉了的北小武九对着天空发呆,发够了呆,九嚎啕大哭。
八宝看着北小武T恤上小九的画像就吃醋就生气,她把一瓶啤酒倒在北小武的头上,她说,你个没种的猪!你有本事就去找到小九!没本事你就对着八宝干嚎吧!
北小武也随手将一瓶啤酒倒在八宝脑袋上。他说,八宝,你有种,你就不要喜欢我!你没种,你就在这里给我当小九的替代品吧!
北小武的这句“替代品”令八宝万分不爽,两个人就直接在大街上火拼起来。能砸的碗喝碟子全砸了,砸了之后,就掀桌子。
他们在外面砸,我就在花店里肉疼。要知道,这饭钱可是我出,这赔偿费自然也是我出。
因为北小武和八宝,这个大排挡的老板爹对我是特别的好。可不是吗?通过他们两个人的折腾,我几乎将整个大排挡的桌子椅子碗筷碟子给换成了全新。老板爹一边用我的赔偿费换新器具,一边对我说,以后让你那两个朋友常来玩啊!
过了好一段时间,八宝和北小武折腾够了,又醉醺醺地进花店来,折腾我的冬菇,我出门给他们付餐费和赔偿费,冬菇在花店里叫得凄厉无比。我知道,极有可能,此时八宝正在扯着冬菇得猫屁股,北小武扯着冬菇的猫脑袋,两个人玩拔河呢!
我付钱之后,又再跟大排挡的老板赔不是。这个时候,北小武从花店的玻璃门里,看着我谦卑的笑容,脸上突然有了很深的落寞之情。
我离开大排挡的时候,北小武正从花店里走出来。
夜风刮起了他的T恤,T恤上,还是那个叫做小九的女孩孤单而冷漠的脸庞。我抬头,看着北小武。我说,你这是走台步呢?
北小武不说话,嗓子里有着浓重的喘息声,压抑着浓重的哭意,浓浓的劲酒味道游走在他的呼吸中。他看着我,漂亮的大眼睛里闪过了浓浓的怜惜和心疼。那种哥哥对妹妹的心疼。
月亮之下,有些醉意的北小武缓缓伸出手,将我拉入怀里,紧紧地拥住,什么话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