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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第2页)

“你是对的,”爸爸说。“想起来了,我是忘了。”

海伦转向他,露出悦人的微笑。“你知道我以前从没读过那本书吧?《中世纪吸血鬼史》?”

“经典作品,”爸爸说。“但很罕见。”

“我想詹姆斯教授一定也见过它,”巴利缓缓说道。

“您知道,我们惊动了正在做研究的您,先生,没一会儿,我就看见他在那里。”我爸爸一脸迷惑。“是的,”巴利说。“我把自己的雨衣忘在图书馆的大厅里。不到一个小时,我回去取雨衣。看到詹姆斯教授从楼厅的壁间里出来,但他没有看见我。我觉得他看上去忧心忡忡,有点生气,有点心烦意乱。我决定给他打电话,心里在琢磨这件事。”

“你给詹姆斯教授打了电话?”我吃了一惊,不过已不再感到生气。“在哪里?为什么要打电话?”

“我在巴黎给他打电话,因为我想起了一件事。”巴利只这么说,一边舒展双腿。我想走过去,搂着他的脖子,不过不能当着父母的面。他看着我。“我告诉过你,我在火车上想回忆起什么,关于詹姆斯教授的事。我们到巴黎时,我想起来了。有一次他在整理文件,我在桌上看到一封信——确切地说,是一个信封。我喜欢上面的邮票,便看得仔细些。

“信是从土耳其寄来的,很旧——所以我才去看邮票。——嗯,那是二十年前的邮戳,一个叫博拉的教授寄来的。我自己想过,有一天我会弄个大书桌,收集来自世界各地的信件。博拉这个名字当时就引起了我的注意——特别有异国他乡的味道。当然我没有打开信,也没有看信,”巴利赶快加了一句。“我不会那样做的。”

“当然不会,”我爸爸轻轻哼了哼,不过我看到他眼里充满了慈爱。

“呃,我们在巴黎下了火车。我在月台上看到一个老人,我想是个穆斯林,戴深红色帽子,帽上缀一根长穗,穿一件长袍,就像一个土耳其帕夏。我突然想起那封信,又想起了你父亲的故事——你知道,那个土耳其教授的名字”——他忧郁地看了我一眼——“于是我去打电话,我意识到詹姆斯教授也以某种方式参与了这一追踪。”

“那我在哪里啊?”我嫉妒地问。

“我想是在浴室里。女孩总在浴室里。”他最好给我一个飞吻,但不要当着别人的面。“詹姆斯教授在电话里大发雷霆,不过等我告诉他发生的一切时,他说他一辈子都会喜欢我这个学生的。”巴利红红的嘴唇有些颤抖。“我不敢问他打算做什么,不过现在我们知道了。”

“是的,我们知道了,”爸爸悲伤地应和道。“他肯定也从那本老书上作了计算,算出来德拉库拉上次去圣马太到现在差一个星期就满十六年。后来他肯定猜出我要去哪里。他去收藏珍本的壁间看我时,实际上是看我进展如何——他几次跟在我后面,要我告诉他哪里不舒服,担心我的健康和精神状态。我不想把他牵扯进来,我知道这很危险。”

海伦点点头。“是的,我想在我走后没多久,他就来了。我发现了那本打开的书,自己作了计算。后来我听到有人上楼梯,便从另一边溜了出去。就像我们的朋友一样,我看出你要去圣马太,保罗,去找我和那个恶魔。我拼命赶路,但不知道你坐的是哪趟火车,当然也不知道我们的女儿也会跟着你。”

“我看到你了,”我惊奇地说。她盯着我。我们暂时不谈这个,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我看得出她累了,我们全都累坏了,甚至没力气告诉对方今晚我们取得了一次辉煌的胜利。这世界更安全了,是因为我们都在一起,还是因为他终于被打死了?我眺望我以前从不知道的未来。海伦跟我们住在一起,她会吹熄餐厅里的蜡烛,会来参加我的高中毕业典礼和大学的开学典礼,会帮我穿好新娘装,如果我结婚的话。饭后,她会在前厅为我们朗诵东西,她会重新回归世界,重执教鞭,她会带我去买衣购鞋,她会搂着我的腰去散步。

当时我还不知道,她有时会游离我们,几个小时不说话,抚摸自己的脖子,也不知道一种折磨人的疾病九年之后会永远地把她夺走——可我们刚刚重新找回她,还远远没有习以为常,虽然我们可能永远不会把她的回归看作习以为常,永远不会厌倦等待她的再次出现。那时我当然预见不到,我们最后的安慰是知道她终于得到了安息,因为结果有可能相反。确定这一点对我们来说既令人心碎,也令人欣慰。如果我能够预见到这一切,我也许就会明白为什么我爸爸在她的葬礼后消失了一整天,带走了放在客厅柜子里的小短剑,那样我就不会问他为什么,绝不会。

不过在勒班的炉火边,我们拥有将要与她快乐度过的漫长岁月。爸爸站起来,亲了我,热情地与巴利握手,从沙发上拉起海伦。“来吧,”他说,她依偎着他。她的故事暂时讲完了,她满脸疲惫,满心快乐。他握紧她的双手。“上床去吧。”从这时起,那漫长的岁月开始了。

尾声(1)

几年前,我在费城开会时碰上一个非同寻常的机会。这次会议是研究中世纪的历史学家的一次国际性聚会。我以前从未去过费城。引起我兴趣的是历史学家们是如此截然不同,他们的研究可分为联邦史和僧侣史。我们周围这个生机勃勃的大都市同样令我兴趣浓厚,它拥有更为近代的启蒙共和主义和革命史。我在十四层高的旅馆房间里往下望,摩天大厦和十七、十八世纪的老屋杂合在一起,老屋就像迷你版的新楼。

我利用几个小时的闲暇时间,避开对拜占庭的人工器皿无休无止的谈论,溜出去,到宏伟的艺术博物馆去看看真实的历史。我在那里拿到一本介绍小型文学博物馆和市中心图书馆的小册子,这个图书馆的名字我多年前听父亲讲起过,它的馆藏我有理由了解。对于研究德拉库拉的学者们来说,它和欧洲的许多档案馆一样重要。自我父亲第一个实地调查德拉库拉以来,这方面的研究者已大为增加。我想起来,研究者可以看到布拉姆·斯托克为写作《德拉库拉》而做的笔记,那是他从大英博物馆图书馆搜集到的资料,还有一本重要的活页资料。这个机会难以抗拒。父亲一直想看看这些资料。为了他,我要在那里花上一个小时。十多年前,他在调停欧洲几十年来最严重的战火时,在萨拉热窝被地雷炸死。将近一个星期后,我才知道这个消息,它使我一整年沉默寡言,自我封闭。我每天仍在想他,有时是每个小时都在想他。

……

于是,我便坐在这座城市一幢十九世纪的褐沙石楼的一间空调小屋里,翻阅那些文献。它们不仅散发出遥远历史的气息,也暗示父亲所作研究的紧迫性。向窗外望去,街上有几棵绿叶轻软的树,马路对面是更多的褐沙石房子,任何现代的添饰都无法压抑其正面优雅的风格。那天早上,在这个小小的图书馆里另外只有一位学者,一位意大利妇女。她先用手机低声打了几分钟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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