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成茵一骨碌从床上爬起,睡意皆无。
彼得告诉她,高翔这次出事是因为英锐,他们合作的一个项目中有一条是给客户做推广营销,这个服务内容不属于AST的主营范畴,但高翔大概是因为项目金额太小没有特别区分开来,打包承接后又分转给英锐做。
英锐为客户搞得营销方案里却涉嫌舞弊糊弄终端客户,最近被某报记者爆料,引发大众哗然,给英锐带来不小的打击,连AST也受到牵连。
AST是最怕这种舆论官司的,只要碰到,无论是不是主办经理的过失,都要严加惩办,更何况这次确实是高翔的大意造成,除了引咎辞职,他别无选择。
“不过我觉得很奇怪,”彼得讲完原委后,顺便捎上自己的分析,“那个营销方案波及范围很小,而且也过去差不多一年了,小报记者怎么会挖得出来?而且现在多的是让人瞠目结舌的大案,谁会闲得发慌把注意力转到过去的一宗陈年旧档上去?”
成茵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明白他所指,但有些话不好贸然出口。
彼得显然也明白,话说得点到为止,最后叹一句,“我虽然看不惯高登,但这么搞他,的确有点太狠了!谁知道下一个会轮到谁呢!”
成茵一直以为高翔会因为瑞远翻船,没想到最终竟栽在旧案上,不管转念一想也就通了,他把范总的线引荐给英锐的事,一没证据,二也不算违法,远没有眼前这桩舆论纠纷来得严重。
AST的公关部出了名的反应迅捷,只两天时间就把意外搞定,当然是以高翔的出局为代价。
高翔离开公司之前,成茵在他办公室见了他一面,当时他正在整理私人物品,一件优质的丝光衬衫在他俯首拾起地上的东西时也不曾起多少褶皱,只是背影令成茵觉出几分凄凉。
他直起腰来时,看到了默默伫立在门边的成茵。
“谢谢你还能记得来跟我告别。”他说这话时,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自嘲。
“我……很遗憾。”成茵目光真诚,满怀歉意,但实在说不出什么既感人又有分量的话来。
高翔走到今天这步并非她所希冀,此刻她能想到的,都是自己初入公司时他对她的关照。
高翔识人无数,自然也分得清好歹,况且今日之势,他冷嘲热讽只能让自己不仅失了局面,更失了风度。微叹一声后,他竟坦然向成茵致歉。
“抱歉芬妮,一直以来,我对你们要求太多,却没给大家什么机会。”他苍凉地一笑,“也许,我的确不是个好上司。”
这是成茵与他相识以来第一次听到他自责,她陡然间难过极了。
高翔走后,总监的位子象被冻结了似的,人事部既没有发调任通知下来,也未见有任何新招聘的迹象。部门内部的各项重要事宜都得通过电子邮件的形式直接发给弗兰克审核。
林如辉一直逗留在芝加哥总部,他临走前说是去几天,没成想这几天一下子就变成了半个月——他去参加了一个为期三十天的领导力培训。
彼得对AST内部的各种培训如数家珍,据他介绍,林如辉参加的这个培训是总监级别及以上管理层的必修课,“没上过这个课,就没有资格到总监的位子。”
此间,除了开专题会议时,林如辉通过电话给成茵等人作出必要的指点外,其余时间他从不曾主动给成茵来电问询过什么。而成茵,出于某种心理,也不想与他私下有所交流。
高翔的离开证实了之前她闻听的种种传闻所言非虚,林如辉的确在背后有所动作,但他极沉得住气,不论外界如何猜测,只管我行我素。
现在谁都清楚总监的位置只等着林如辉返回后风光上任了。
这一变故令成茵五味杂陈,她当然没有立场和理由去责备林如辉的为人,但还是感到在自己和林如辉之间,无形中多出来了一道隔膜。
营销丑闻经过AST的公关后,很快就单独聚焦在英锐与项目客户身上,后续报道层出不穷。
英锐也有相关人员出面澄清、解释,但语言苍白毫无说服力。成茵密切关注着,对杨帆的担忧也越来越深,据她了解,高翔与英锐的合作无一不是通过他来接洽的,现在高翔已经出局,杨帆能逃得了么?
本想打个电话给唐晔辗转打听一下,但成茵很快就唾弃了自己的这种想法,就算被杨帆识破她在关心他又有什么呢,她讨厌自己现在这种扭捏的心理。
左右思量定后,成茵心一横,给杨帆拨了电话,与其提心吊胆地煎熬,不如当面问问清楚。
接到成茵的电话,杨帆还是有些意外的。
成茵开门见山,“我只是想问问你,英锐现在的这个麻烦跟你有没有关系?高登已经走了,我,”成茵咬了咬牙,“我不想你也陷进去。”
杨帆沉思了几秒后说:“这不是想不想就能摆脱的问题。”
成茵心头一凛,“这么说,和你有关系了?”
“如果我去坐牢,你会来看我吗?”他声音里有明显的笑意。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这种玩笑!”成茵气急而嚷。
杨帆这才正经起来,“不是我经手的,应该不至于和我有太大牵连。”
成茵喜出望外,“真的?我天天看这件事的报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她脱口而出之后立刻嘎然而止。
电话那头的杨帆久久不语。
“那个,没事就好了。”成茵讪讪地说着,想要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