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江浩预料的一样,周济广来到了经侦支队进行调查。但周济广来的时间却比江浩预计的要快得多。
在支队的会议室里,江浩亲自给周济广和书记员倒上两杯茶,然后表情严肃地坐在他们对面。还没等周济广发问,江浩便直接说出了事实:“人民医院的证明,是我们找医院伪造的。”
周济广一愣,显然没料到江浩的直率。“伪造?你们是执法部门,明知道这种行为是违法的,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周济广问。
“很简单,为了案件,更为了赵顺。”江浩沉着地回答,“如你所知,赵顺在办理那个案件中殴打了犯罪嫌疑人,这让我们很被动。那个案件不是普通的案件,是上级交办的专案,专案组苦心侦查了很长时间,而且有一定的社会影响力,可以说,那个案件的每一步都是在媒体和社会舆论的关注下进行的,所以必须保证万无一失。但是,就在抓捕中出事了,赵顺打伤了犯罪嫌疑人,舆论一下倒向了那一方,许多不负责任的媒体也纷纷炒作,说公安机关野蛮执法、知法犯法。当然,这些媒体中一大部分是在犯罪嫌疑人授意下的。”江浩点燃一支烟。“赵顺的行为确实不对,应该承担责任,但作为公安机关,此时最重要的是继续这个案件,所以我们在赵顺出现自残的举动时,到人民医院开了证明,补了病历。如果是你,该怎么做?”江浩反问。
这倒把周济广问住了,他没有接江浩的话,而是按照自己的思路往下问:“赵顺他确实有病吗?”
“有病,这点我可以证明。”江浩说,“作为领导,我可以负责地说,赵顺的身上确实存在精神方面的问题,具体是什么问题该由精神病院来做出结论。但从他私自逃离医院、拘禁殴打涉案人来看,他病得不轻。”
“我需要调取正毅公司的所有案卷。”周济广说。
“没问题,那个案件已经撤案了,案卷都装订好了。”江浩说。
“我想见见现在的办案人。”周济广说。
“可以,我马上叫他过来。”江浩说。
“谢谢你的积极配合。”周济广说。
“是你在配合我,没有你们的监督审查,这个案件就永远不能真正结案。”江浩说。
“为什么这么说?”周济广问。
“这个案件,是赵顺的一块心病,如果检察院不给出最终结论,他永远会被这块心病所困扰,而且越来越不正常。”江浩说,“有个情况我也是最近刚知道,这个案件的涉案人曾经在十年前资助过一个团伙搞传销,当时下边的一个经侦支队在搞这个案子。一个民警在办案中被这个传销团伙的犯罪分子殴打致死,这个警察,就是赵顺曾经的搭档。”
“啊?那为什么还要让赵顺办这个案子,他该回避啊?”周济广说。
“哎……那时赵顺在下边的经侦队,还没调到市局,这个情况我也不掌握。”江浩摇了摇头。“从某个角度讲,赵顺是在接了这个案件后才越发不正常的,是这个案子害了赵顺。”江浩叹了口气。
周济广沉默了。赵顺对他隐瞒了这个事实,他感到心中的天平在摇晃,不知重心到底该放在哪一边。他忘不了赵顺的那双眼睛,那里面满是渴望,渴望被信任,而此刻,他却开始怀疑赵顺那眼神中的内容,那是不是一种病态或一个陷阱?他没有给江浩做笔录,只是又问了些问题,就把刘权叫了过来。
刘权的问答也在周济广的预料之中,毫无悬念。他回答的问题与江浩如出一辙,基本是在照本宣科,说得自己像个执法模范。周济广从本性上是反感这种万金油似的人物的,但他找不出刘权的纰漏,也无可奈何。是啊,按常理这个案子确实该撤案,从案由上看,该案举报的是偷税,正毅公司已及时将税款及罚款补齐;从案件的查证情况看,工作也已经穷尽,并未查出正毅公司存在违法犯罪行为;从案件的现状看,赵顺逃离医院非法拘禁了正毅公司的法人,经侦支队如不及时撤销案件,正毅公司将会继续不依不饶。所以综上所述,这个案件的结果该是除了赵顺不满以外的最佳结果。
周济广叹了口气,问出最后一个问题。“刘警官,你在经办正毅公司案件的过程中,是否存在收受该公司财物或变相收受好处的行为?”
“没有!绝对没有!”刘权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