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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大帐时,多尔衮脸色惨白,脚步踉跄,几乎是要摔倒,跟在他身后的苏克萨哈急忙扶住,哭道:“主子~~~”
多尔衮推开他的手:“叫索尼来!”
索尼来了,跪在多尔衮面前,同样是泣不成声。
面对多尔衮的询问,他一五一十的回答,不错,他的确是和太后商议了归顺之事,但不是怕死,而是实在是没有了其他道路,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主子病死。
“奴才千刀万剐,死不足惜。”索尼跪在地上,哭的头也不抬。
多尔衮不说话,只是狠狠瞪着索尼,右手握着腰间的刀把,随时都可能拔刀而出,一刀斩去索尼的脑袋,以惩罚他惑主投降,动摇大清的军心。
索尼等待着,他宁愿死在多尔衮的刀下,那样,他反倒是轻松了。
但多尔衮的刀,迟迟没有拔出。
不知道过了多久,多尔衮虚弱的声音飘来:“你,去见吴三桂,告诉他,我大清可以归顺明国,但有两个条件……”
索尼颤抖了一下,抬起头,抱着最后的希望,满脸是泪的望向多尔衮。
多尔衮面无表情,一字一句:“第一,保我王无忧,终身不得加害;第二,准我建州女真返回祖居地赫图那拉,我建州女真继续为明国守边!”
索尼点头,但眼神却完全没有信心——大清已经是穷途末路了,明军要求的一直都是无条件投降,保“皇上”没有性命之忧,已经是不容易了,赫图那拉曾经发生过那么多的事情,是大清的“龙兴”之地,明国怎么可能让女真再返回赫图那拉呢?
大约也是知道不可能,默了一下,多尔衮又补充道:“如果赫图那拉不行,可以选其他地方,但不能离开辽东。”
索尼急忙叩首,这一次,他稍微有了一些信心。
多尔衮看着他:“不要担心明国不会答应,你告诉吴三桂,但是明国同意,我女真除了献出大清玉玺之外,也会将蒙元玉玺,一起送上!”
索尼惊喜的抬起头。
作为“大清”的重臣,他已经知道,松锦之战时,辅政王已经将蒙古玉玺交给札萨克图汗了,只恨札萨克图汗那个狗贼,拿了玉玺,转身却还是背叛了大清,现在听辅政王又提到蒙古玉玺,难道蒙古玉玺并没有交给札萨克图汗,传闻有误?
“交给札萨克图汗的,是仿制的赝品。真玉玺,还在我大清的手中。”多尔衮缓缓道:“如果隆武接受,我女真就献出玉玺,如果隆武不受,那就只有玉碎瓦全了。”
索尼明白了,深深叩首:“奴才明白了,奴才定说服吴三桂!”
——多尔衮没有说明蒙古玉玺的价值,但索尼却是明白的,隆武皇帝雄心勃勃,所为的可不止是一个辽东,现在辽东周边以及张家口外面的蒙古部族,虽然都已经归顺了明国,但不过是摄于大明的国力和军力,内心来说,未必愿意归顺于大明,但如果有了蒙古玉玺,就等于是有了蒙古的天命,隆武皇帝和大明朝廷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统治蒙古,蒙古人心底里的想法,也会有一些不同了。
一句话,一枚蒙古玉玺,胜过在草原上驻扎数万兵马。
因此,辅政王才会以蒙古玉玺为条件。
“作为谈判的先决,你见了吴三桂,先请他派出一名上好的军医,为我军疗伤开药,如果吴三桂不同意,那你就不必和他谈了。”最后,多尔衮道。
“明白。”索尼再叩首,他知道,要求吴三桂派出军医,乃是为了皇上,但为了避免被吴三桂要挟,所以不能明说。
……
五十里之外。
自从第二次松锦之战开始,披上甲胄,跨上战马,到今日今时,吴三桂已经在外出征三年多,马上就四年了,这四年里,从锦州一路到黑龙江,吴三桂自己都算不清,究竟走了多少山,迈过多少水?
老实说,吴三桂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在这之前,他根本不敢想象,自己能追击虏酋三千里,从沈阳一直到黑龙江流域,就眼前的白山黑水,茂密森林来说,这几乎已经是汉人到达这片土地的极点了。
为了追击,他营中的战马,已经是换了两三批了,一批累死,另一批继续换上,遇山开路,遇水架桥,走过一片又一片的无人区,追着建虏留下的痕迹不放。
没有发现踪迹之时,他和部下可能会在一个地方停留一个月,一旦确定发现,那么,他们就需要在十天的时间里,走完一个月的路程,如此,才能紧紧咬住建虏不放。
其间的辛苦,远比冲锋陷阵,战场杀伐,更磨人心志。
很多人都支持不住,好几次,吴三桂自己都有动摇了,想着是不是不要追了?但最后却还是强撑下来了,不唯陛下的圣命,更因为随军军机张煌言一直在鼓励、又或者是监督着他,令他丝毫不敢懈怠。
——虽然在这之前,张煌言并没有做过什么大官,只是从中书舍人转到军机处,松锦之战后,主动请缨,要继续追击建虏残余,因此才到了吴三桂军中,但吴三桂对他却丝毫不敢怠慢,不唯张煌言和他们同甘共图,进士出身,一代名士,却丝毫没有读书人的矜持和自高,行军之中,但是遇上困难,不论架桥还是车马陷入泥中,张煌言都会撸起袖子,第一个冲上去干,在士兵之中,拥有极高的威望,更因为张煌言身上有一种令人说不清、道不明的人格魅力,比起辽东巡抚黎玉田,比起经略高斗枢,张煌言官不大,但气度却令人敬服。
在张煌言鼓励下,吴三桂一路追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