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忘自是明白弟子的心情,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未祭仙剑,直接腾云而起,悬在半空等候着杨真。
「师父,等我。」
杨真大声叫着,祭起久违的天诛剑,搠空而上,直追师父的仙云,师徒俩彷彿较劲儿一般,并排飞驰在天际,往西北而去。
剑池峰,昆仑剑池宗一脉所在。
这是昆仑派内一个悠久的宗府,自昆仑开山之始就有了。不过,其人脉却一直最是单薄,最少的时期宗内上下只有三两人。
原因不外乎与其选材苛刻有关,修炼剑池宗心法,非先天水元或火德之身不可,炼器须先天真火和先天葵水相辅相成,五行水火相济才能炼制出品质上乘的法宝。
即便如今,剑池宗上下也不过十数人。然而在昆仑派内,地位却不容小觑,原因乃两位威名赫赫的长老,一阳真人和一泰长老。
一阳真人在昆仑一字辈中,天资绝世,与一元真人和一德真人并称昆仑仙府三绝才。他身为上任剑池宗宗主,以剑池宗历代离火真经为蓝本,大胆另闢蹊径,结合道法两宗的《原始天章》和丹阳宗的《太上丹经》,创出水火同极的不世奇功《水火同极道》。
令人扼腕的是,百年前一阳渡劫之时适遇千年难逢的四九魔劫,功亏一篑,不得已兵解走上散修之路,如今传言去了海外仙山,不复再现。
一泰长老,为人豪爽,凡事义字为先,在修真界无人不称道,令昆仑剑池宗声名远扬,也是功不可没,其修为在昆仑长老院中也是足排前三之位。此番渡劫,为人一致看好,却临劫出了意外,天意难测……
剑池宗百年就痛失了两位不世之才,昆仑仙府内各宗同气连枝,无不痛心疾首。
受打击最大的人,莫过出自道宗的一闲长老为甚,他与一泰两人同时上山,一去道宗,一入剑池宗,彼此脾性大异,平素却最为交好,来来往往就是几百年。
他身绶长老院大长老一职,修为精深自不必多言,为避天劫,修炼了道宗密法《乾元密藏》,以延劫期,力图悟得太上天心,以就通天天仙之道,甚至大乘金仙之道,与一泰力图精进迥然有异,一守一进,道行倒是难分轩桎。
然则挚友却先行一步,这一步却迈的太大,大到永世不得重逢。怎能不伤,不痛?
昆仑派修道人步入长老院之后,再不受昆仑各宗各脉的节制,逍遥物外,醉心天道,再无他物。只是,不论是无情道,还是有情法,到了尽头,终归是一个终点。
纵然一个个长老大都接近或抵达虚极道心永固之境,却依旧逃不开生死离别的沉痛。
今夜,是他们难得的放纵之夜。
剑池峰,这个常年青烟笼罩的山头,一改往日冷清,喧闹非凡。
在危崖高耸的山巅,刀劈斧削的裂崖下,水青色氤氲蒸腾的剑池周围,乱石、崖池上下,上百个横躺竖站、酒醉不倒翁等等各异奇趣的老道,喝酒猜拳,打闹嬉戏,甚有人引吭高歌。
彷彿一个个回到了往昔年少之时,纵然他日有所隔阂与嫌隙,此时,却忘却了一切,只有酒和故人。
「一闲,来,乾!」
「饮胜!」
「这里。」
「一闲,这儿……」一闲长老抱着酒罈跌跌撞撞,穿插在众多东倒西歪的长老间,轮流相陪。
剑池内,云蒸霞蔚,浓郁的灵气活泼异常,深池中剑气蛰伏,不时朝天飞射一道异彩霞光,天空的雨粉丝毫影响不到这里。
一轮又一轮后,一闲长老终於不支,倒在了一块灰岩下,与另一位长老撞成一堆,两人好不容易重新坐直,彼此思觉朦胧,胡话开场。
「一闲,一阳兵解,一泰轮回,估计你也不远了。」
「去,一阳天运太衰;一泰是无妄之灾,上意难违。老道一生平淡,与世无争,功德也积得不比谁少,定能过这一关,效法一元、一德两个老儿,勘破虚境,逍遥於世。」
「一元,若是一元他肯出手,这天劫还抵挡不来么?」
那长老斜撑起身子,挥手指天,说话间,怨气外露,语意很是不尊。
「大乘之体出手,有违天律,定遭天谴,师兄他,也是莫可奈何啊,昆仑上古祖师爷们不是警示过后人么?莫怪,莫怪……」
「算是吧,当年一阳又怎么说?这千年以来,整个修真界算上他仅有五人修至大乘期引动金仙劫,余者我等能撑到通天期就不错了,以他之能,哪里不如一元了?更不用说一德,当年重劫来的怕有蹊跷吧,嘿。」
一闲长老闻言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探头抓住另一长老的衣襟道:「此话何意?说清楚……」
那长老一把甩开一闲的手,歪头凑近道:「还记得那年么,海外那边来了几个傢伙,他们有过什么动作不清楚。总之上古传闻中,有引动四九大天劫的密法,我看一阳是着了人家道儿。」最后一句说的大声无比,周围的一堆人都听见了,纷纷探头叫嚷,要闹个明白。
一闲长老环顾大声叱喝道:「没事,没事,这傢伙喝多了,你们都一边去。」
「我看他们是死心不息,心有余孽吧。」那长老又低声凑过道。
「人已去,万事皆休,这些事不该我们这些老东西插手了,该放手年轻人了。」一闲摇头垂歎。
「是啊,紫字辈比我们这一代只强不弱,玄字辈更是人才辈出,我昆仑坐定这修真界的龙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