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着的钟馗除妖灯,晃晃荡荡着灯光又回到了床上,安安心心的睡了过去。郁清梧当然也不敢还坐在地上,于是回到榻上辗转反侧——轻轻的翻身。
他一夜未睡,天亮的时候微微眯了眯,半睡半醒之间,眼前有了亮光,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轻轻的打挺。
但没有人。
没有人叫他。
他便轻轻走到山君的床前去为她换灯。
等出了门,钱妈妈问他吃什么,他闷闷的道:“给山君煎豆腐吃吧。”
钱妈妈:“是山君说要吃?”
郁清梧声音更闷了:“是我想要山君吃。”
钱妈妈:“那我不做!”
郁清梧:“为什么不做?”
钱妈妈撇他一眼,“万一山君不喜欢呢?”
你想人家吃,人家就吃啊?
真是,这才成婚多久,就开始抖擞起来了哦。
郁清梧:“……”
他叹息一声,弱声道:“那我自己吃吧。”
他吃完急匆匆的去了太仆寺。龚琩见了他大步走过来,恨恨的道:“郁少卿,王德义的案子怎么样了?”
郁清梧:“我也不知,刑部和大理寺还在查。”
龚琩:“我问我阿爹阿娘,他们只叫我别管,可我怎么不管?我眼睛又不瞎,我总不能视而不见,不闻不问吧?”
郁清梧温和道:“且等等。咱们先处理马瘟的事情。”
龚琩:“朝廷给了多少银子?”
郁清梧:“目前已有三十万两。”
龚琩嗤笑,“这点银子,如何弥补?”
郁清梧:“所以还得去要银子。”
事情太过于纷杂,他不敢走错,必须每一步都走得小心。他总觉得,老大人虽然身死,却应还有后招。不然,老大人那般的人,怎么会留下这般大的摊子给自己?
但他刚入朝堂,事事涉及不深,一时之间,还揣测不出。他也不敢太信皇太孙。而此时,他只能去拉拢太孙,让太孙偏向自己,才有一点机会。
郁清梧有时候觉得这就是个死局。陛下虽然不仁,四处虽然小有战乱,百姓虽然苦不堪言,但天老爷保佑,陛下登基之后,一直不曾有天灾,外族也没有进攻,最大的叛乱之地是蜀州,如今也平叛二十年了。
人人温水煮青蛙,在里头泡着,好不舒坦。
可天老爷真的会一直开恩吗?
他叹息一声,拍拍龚琩的肩膀,“我待会去东宫见太孙说马瘟的事情,太仆寺就交给你了。”
龚琩吓得手都是抖的,“我说郁少卿,你不会也去东宫撞柱子吧?”
他真是被吓怕了。
他这辈子连杀鸡都没有见过,可不愿意再接二连三的见死人了。
他一本正经的道:“我虽然是纨绔,却是个精致的纨绔,很是在意名声,你可不要让我背上克上官的名声。我明年还要成婚呢。”
郁清梧笑起来,“放心,我命长得很。”
他走出太仆寺,站在屋檐下抬头看天。
烈日当空,却照得人眼睛睁不开。
他喃喃道:“有时候,我又会希望它旱上一年,将浑水都蒸干净了,好让人看看,地上的枯涸到底有多深。”
……
东宫,阿狸问阿娘,“阿爹又吃不下饭了吗?”
太孙妃嗯了一声,认认真真跟着阿蛮学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