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如果说这几年跟邹黎相处有什么成长和收获的话,那应该就是“近朱者赤”,学会了邹式装聋作哑以及掩饰情绪的能力。
年轻的时候他总是喜欢心里有什么就表现什么,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发火就发火,想大闹就大闹,他以为他这叫耿直爽快没心眼,然而他最爱的人却回应他说这叫无礼暴躁没脑子。
托某人的福,他现在中和了,起码获得了看到情敌回信也不会暴跳如雷的功能。
“亮哥看什么呢?”李圆完全不顾人隐私,探头就要往他手机上看去,要不是王曾亮收手机收得快,还就真被他看见了。
“我说你,是你手机吗你就看。”王曾亮状若无事地收回手机揣兜,大大翻了他一个白眼,“好了,老平得事是不是没意见了?”
李圆抱着胳膊,脚板在地上点一点。
“哎,你说的哈,我给你铺你就让老平走。”
李圆笑着挑眉:“我有说不让他走吗?”他看了尴尬笑着的老平一眼,想想自己想说的话,还是给了王曾亮一个面子暂且憋回去了,阴阳怪气道,“行,王老板亲自上阵,我小李真是倍感荣幸,您就把这儿当自己家工地,想怎么铺就怎么铺,一天铺一块还是两块看您心情,慢点没关系,慢点儿出细活儿。”
别说慢一点,一辈子不开张贴到天长地久都好。
王曾亮看到他那转来转的眼珠子和心中暗爽的表情,抽了抽嘴角。你倒是把自己的心理活动掖着藏着点啊喂!真当这儿没别人了是吗?
怪他昨天晚上不去接人吗?看这欠的。
“你同意就行,不跟你多说了,我还要跟老平详细谈一谈,这事儿也就是暂且提一嘴,我能不能给你铺得上还不一定。”回头还得跟邹黎打个招呼,那家伙可不乐意接受别人擅自塞进他怀里得“好意”。
塞不好了,说不上还能塞出仇恨来,毕竟是个连认识带相处五六年,除了避孕套钱没跟他计较过,其他一分没有多拿过他的货色。
就真心酸。送上门都没人要。
“哟,怎么还说不上啊?难不成是人家邹……”李圆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问。
王曾亮没好气一巴掌捂住他的嘴:“你少说两句!”
李圆僵硬了。
不过几秒钟,便从脖子红到了耳朵尖。
……
真的是头号头疼人物。
王曾亮回到车上后后悔了半天,一时冲动,怎么就上手了?都怪他平时跟年轻的工人和狐朋狗友闹多了,完全没有想起来李圆是个等他分手的弯男,那种动作对直男兄弟是没什么,对李圆这种有意他的gay就……堪比性暗示了。
妈的。
想到李圆前面一直在老平面前红脸红到他离开都没再怎么说话的样子,以及老平有意无意扫过来的眼神,他真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拿过烟包抽了根烟出来,恍惚间想起他跟李圆的初遇。
“应该是三年前了吧?”
那是一个很特殊的一天,不特殊他也记不起李圆这号人物。那一天是中秋节,也是他跟邹黎搞对象的第一周年,他各种拜托邹黎让他带他回家在这天见个父母,团聚下一起吃个饭,那之前,他也带邹黎回过一次老家。在他的传统概念里,正式见过父母才能叫做正式在一起。
邹黎一开始当然是不想带他回去的,拒绝了好多次,最后估计也是被他念烦了才同意。说回去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是他王某人自找的,和他邹黎毫无关系,也不要指望他能帮他什么。
于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轻小王非常高兴地答应了。
再然后,就出现了李圆说的那一幕:他拎着一瓶二锅头独自一个人跑到河边喝烂酒,正巧碰上了一个意欲轻生的胖子,两个人抱头痛哭念念叨叨了很久,直到黎明时分才被巡城的城管发现,呵斥回家。
“呼……”沉重的往事总是容易让人自怨自艾,王曾亮摇了摇头,不想再回忆更多了,他把抽了两口的烟按死,自言自语道,“怪不得那么多小姑娘喊着减肥化妆,简直就像换了个人。”
星期五见面吗?星期五,星期五……要不就把邹黎晾到星期五吧。
嗯。
就这样决定了,不上点颜色,都忘了他王曾亮姓啥。
彭霄云是好,能跟他一样陪吃陪喝陪睡吗?
车非常潇洒地上了路,他准备去他自己的房子和王曾喜混两天,今天没别的事儿了,只想早点睡觉,昨天被邹黎伤了屁股,今天又伤心,谁能有他惨?
然而,车还没开出去几分钟,王曾亮下好的决心在五分钟后就完全破防了——邹黎的秘书鲁云给他来电,说邹黎最近状态不太好,问他要不要带邹黎去医院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