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什么就聊什么;不想聊就待在各自的屋里,各干各的事。”
“你和你大姑都不爱说话吧?”
“算是吧。”
“住在一个屋里不说话,多尴尬呀!”
“不啊!没话找话才尴尬。”
“刚才送你到教室门口的是你什么人?”
“是我表姐,她是初中老师。”
“你表姐是初中老师?”
“是!我表姐以前也在这里上小学;在南边上初中;在初中南边上高中。”
“你表姐好漂亮!我们这边的小学老师没一个有你表姐漂亮的!”
“是吧!你去初中那边玩吗?”
“不去!”赵蒙伸过头,对安心的耳朵小声说,“听班长他们说,初中的男生都喜欢打架!老师不让我们去那边玩!”
“这个……我没听表姐说过。”
赵蒙还想问什么,上课铃响了。
他乡异地,安心其实很想有新朋友,就像在老家的同桌方文秀那样,不必掏心掏肺,也不必离得太远,只在一块好玩就行。
一个被家人抛弃的小孩,不但单薄自卑,还脆弱尖锐。为了躲开陌生环境里潜在的危险与伤害,有时候,言语必须穿上带刺的盔甲,才能感到些许安全。
对于一个背井离乡、又穷又胆小的小女孩来说,距离,是保护自己的天然屏障,是她和外界的防火墙。
……
晚上,写完作业,躺在床上翻来翻去。
大姑送来爹的信,这是爹回到老家后写来的第二封信。信里说:他已到江南,还没找到活干……一张信纸,一大半诉说生活艰难。最后,嘱咐她听大姑的话,多做家务……
她拿出上封信做对比,除了日期不同,其它竟然和前一封说得一模一样!哼,自我抄袭!父女之间相隔千里,心里虽冷漠,但在信封里说几句暖和话也是可以的吧?这寡淡的血缘亲情!
小伊说:心冷的人,字也是冷的,距离焐不热。
还能指望什么?她沮丧地倒在被垛子上,信扔进床头柜里,心里打回复的草稿,刚开了个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饭时,大姑问她给爹写回信没有。
她想了想说:“没有,不知道写什么。”
大姑皱眉责备她几句,她不敢吭声,只低头吃饭。
上学路上,她握着护身符,垂头丧气。
小伊说:心里再难受,也得忍。
“我要忍到什么时候?我不想回信,我想回家!我不想上学,我想回家干活!”
小伊说:你还小,能干什么活?家人都走了,你回去怎么办?想想二舅和爹说过的话:你要学会自己长大。
“我又不是猫狗,不是蜜蜂蝴蝶,不是水里的浮萍,自己怎么长大?”
忽然想起娘,眼泪忍不住掉下来,如果娘还在,不管她如何打骂,总不能把子女推到外面不管。
小伊说:爹和娘,对待儿女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我想娘了!”捂着脸,站在原地流泪。
小伊说:班长和几个同学迎面走过来了!不想让别人看见你哭,就赶紧把眼泪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