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时,安心悄悄拿出从图书馆借的课外书,翻到某一章某一页:
“如果生活对你微笑,你也要对它微笑;如果生活对你哭泣,你还是要对它微笑并竭尽谄媚。这样,当上帝俯瞰人间时,发现你不但脾气好,脸皮也极厚,抗击打能力也超强,他就会因拿你没办法而放过你……”
她沮丧地合上书:如果一个运气极差的人泼皮耍赖,上帝当真会因拿他没办法而高抬贵手么?
小伊说:会吧?宗教书上说,上帝是慈爱的,但也有许多小脾气,你如果全然信他,他会认为你傻,就会小施手段捉弄你;如果你全然不信,他也有许多办法惩治你。总之,信或不信,都逃不过被上帝戏弄。
“西方说,上帝创造了人。东方说,神创造了人……既然是神给了人生命,可这些神为什么又要为难人?这些造物主都这么神格分裂么?”
小伊说:不知道。神只给问题,不给答案。
想和邻桌的孙武讨论,又觉得他最近有点神秘,前几天又“好意”提醒自己远离杨捡。问原因,他欲言又止。瞥他一眼,他也在低头看课外书。
算了,既然没有答案,那就不想了。又看了几页,说得云里雾里,让人心烦,看不进去。
跟班长刘策请假说头疼,回家吃药。
刘策的眼神充满关怀,说自己最近看了一些医学类书籍,懂得一些药理,问她具体症状,帮她选择对症的药。
她说谢谢,我知道什么药对症。背着书包,独自离校。
……
走出学校大门,看见杨捡在拐角处踱步,她一阵慌乱,直到手找到衣兜,放进去。
杨捡见她背着书包走出来,也惊奇万分:“嗨!我刚才有事路过这里,想到早上在这个地方见到你,不由得慢下脚步……你怎么提前放学?不舒服吗?”
她咬着嘴唇,像在喉咙里发声:“没有。”
听她回答自己,他开心,算上今早被动回答的三句话十个字,这是她两年里和我说的第四句话、第十二个字吧?虽然语音有些模糊,但她说了!抑制住内心的欢喜,问:“还从康桥上走吗?”
她轻声“嗯”。
一个嗯字,声音轻得像柳叶落入水面,但他的心却清晰地感觉到了细碎波纹的撞击。
知道她对生人的胆怯与防备,杨捡并不敢像两年前,第一次在这里见到她时随意地说话。只跟着她,和她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拐到通往康桥的小路上。
认识她两年,也算得上是“老朋友”了吧?
上了桥,他赶紧几步走到她正前方,面向她退步走,边走边说:“我白天来桥上仔细察看了一遍,桥的主体结构是不诱钢,所以这么多年风雨侵蚀才没塌。但桥面和边框围网,是铁板和铁丝,已破损得不像样!你以后要格外小心!”
见她微微点头,目光又落在自己的裤带扣上。他转过身,拉上外套拉链,盖住裤带扣。又面对她,问:“你在听我说话吗?”
她“嗯”,又看着他的白衬衫,上数第三个钮扣。
他希望她能看着自己,或者,看着自己的脸。但是她没有。
若偶然与她对视,她飘忽的眼神就急速看向桥下面。
他下意识地摸弄一下第三个钮扣,拉链稍稍往上拉一点,说:“你听就行!“
她轻声嗯,与他对视一眼,迅速垂下眼睑。
“从桥南走到桥北,一定要贴着左边走;走到第八根桥柱子时,踩着正中间那块最结实的铁板,拐到右边,绕开左前方的那个窟窿;在右边大概走五步——上下看了看她:你步子小,大概走六七步,再拐回到左边,这样就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