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沉的,很是闷热,想来是有一场大雨要落下。
陆云朝在书案前写字,他写字的时候很认真,有几缕头发滑过肩膀,垂落到脸侧,使他恬静的模样增添了几分缱绻的情意。
“咳……咳咳……”他突然咳起来,手上没注意,毛笔随着身体的震颤,在纸上划了几道,那篇写了许久的字便毁了,他自己倒不是很在意,扔了就是。
“阿七,陪我出去走走吧。”他抬起头看向面前站着的人,忽然愣了愣。
只见江寒酥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眼眶泛红。
“你这是做什么?”陆云朝站起身,走到江寒酥面前,又道:“太医们都说了,那不是什么要命的毒,只是往后身子弱些罢了,多喝些药调养就是了,会好起来的,不要紧。”
江寒酥听他这样说,心中的自责更强烈了,“都怪属下,才害得殿下这般。”他话一出口,不知怎的就落下泪来,连他自己都有些惊异,或许是像陆云朝那样美如琼玉,又温柔随性的人,他实在不忍心看他受到伤害。
陆云朝轻叹了一口气,伸手蹭过了江寒酥脸上的泪,柔声道:“你这模样,流起泪来,还真是叫人不知如何是好,不许哭了。”
江寒酥被他这样一说,脸上飞红,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他急忙侧身抬手擦掉了眼泪,才道:“让殿下见笑了,殿下说,想出去吗?”
“是啊,换身衣服吧,你看。”说着,陆云朝将衣袖伸到江寒酥眼前。
只见,那雪白的布料上沾上了几点墨汁,是方才咳的时候不小心弄上去的。
江寒酥没敢触碰,只是说:“那属下去叫悬铃姑娘来伺候您更衣。”
陆云朝拉住欲往外走的江寒酥,也没使什么劲,江寒酥立时就不动了。
他低头看见陆云朝莹润如玉的修长手指搭在自己深蓝色的衣袖上,那种差异是惊心动魄的,尽管他有着现代思想,并不觉得自己身份卑贱,但陆云朝在他心中是不同的,他总觉得陆云朝就好像是天上的月亮一样,就应该高高在上,不染尘埃,自己对他如何珍重都不为过。
“殿下还有什么吩咐?”他想陆云朝拉住自己,应该是还有话要交代。
“没什么,只是觉得不用特意去喊她来,你来也是一样的。”
江寒酥有些错愕,他没想到自己还需要干这事,虽然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他心里又觉得有一点别扭。
然而陆云朝神色如常,好像真觉得这事谁来都一样,他这样说没有丝毫不妥。
江寒酥内心挣扎了一瞬,还是说:“属下怕做不好,要不还是喊悬铃姑娘来吧。”
陆云朝也没有想到他会拒绝,毕竟他一直是很顺从的,再说看他平日做事也不是那粗手笨脚的人,换件衣服有何难的?陆云朝若有所思地看着低着头老实站在自己面前的江寒酥,难道,他是觉得这样的事折辱了他吗?
陆云朝有些不高兴,“你是做不好,还是不愿意?”
如果江寒酥此刻抬头看一看,就会发现陆云朝那双好看动人的眸子里凝着冷意逼视着自己。
但他没有,他只是听见陆云朝有些不悦地问自己,江寒酥倒没有觉得他这是在逼迫自己,但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非常不想惹陆云朝不高兴,不管那是一件怎样的事。
“属下没有不愿意,只是属下从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怕伺候不好殿下。”
陆云朝细细看他的脸色,见他似乎是诚心之言,这才心情稍霁,柔声道:“无妨。”
陆云朝指挥着江寒酥拿来要换的衣物。
江寒酥将那些放在一旁,便看见陆云朝站在那儿伸开了手臂,不知为何,他还什么都没干,就觉得脸上有发烫的趋势,他很希望陆云朝能突然改变主意,放过自己。
然而现实是,他再磨蹭,陆云朝可能就要……他脑子里忽然浮现出陆云朝幽怨地看着自己,埋怨说他手都酸了的画面。
他被自己的幻想吓了一跳,心想自己今天也太不正常了,他赶紧收敛了心绪,面无表情地去给陆云朝解腰带。
当他替陆云朝脱下外套时,尽管他已经非常小心了,但还是难免要触碰到陆云朝的中衣。
因为是夏日,那层衣料非常轻薄,他几乎可以透过中衣感受到陆云朝皮肤的温度和柔软的触感,这让他指尖都不可抑制地发烫,脸色就更不必说了,他只希望陆云朝不要注意到他的异常,这也太尴尬了。
他没有那方面的癖好吧,这要怪就怪陆云朝生的太美了,他如此安慰自己。
他站在陆云朝身前弯腰给他系腰带,忽然浑身一僵,是陆云朝伸手抚上了他的脸。
他本来就是敛声屏气的,这下更是动都不敢动了。
而然陆云朝那边的气氛和他是全然不同的。
“阿七,难怪你不愿意,原来你是害羞。”他语气十分甜蜜轻快,先前的不愉快已一扫而空,是真正露出笑容开心起来了。“你这脸皮倒是比女孩还薄,又没叫你脱衣服,真是有趣。”
江寒酥被他如此这般取笑一番,那贴在他脸上温凉的手指不仅没有起到降温的作用,反而让他脸上的热度愈发有上升的趋势。
他难得的腹诽了陆云朝一句,心道:你要真是让我脱衣服,我肯定表现地比现下坦然许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