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分明了是唐氏,不由又是尴尬,又是恼怒。
想要哄几句,却拉不下脸。想要骂,又自知理亏。
计氏冷笑:“奴婢真是荣幸,竟叫大奶奶给我们守门。”
卫东康回头瞪了她一眼。以往最爱她泼辣野性儿,此时此刻,却对其深恶痛绝。
“凌儿,回房再说?”他伸出手,准备揽住唐氏。
唐氏笑道:“不了,你们继续。”
她的手脚已被冻得不听使唤,扶着阑干缓缓挪着步子。
卫东康自后面跟上,将计氏留在原地。
计氏跺着脚,呸了一声,扭头往东边厢房走,她在阿环的门上拍了几下,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阿环开了门,“是你告诉她的?”计氏掐着腰诘问道,“你说大爷约我相会,根本就是你假传消息,大爷倒说是我约的他!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就想借着她的手把我赶出去?你是眼红大爷宠我不宠你!”
阿环微笑道:“计姐姐,我就睡在这里,我没向大奶奶报信,是你们太不谨慎了。大爷的确跟我说过他想你了,我便原话告诉了你,难道也算骗你?我怎知你们眉来眼去就定了今天?我怎知你们会在何处相会?我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告诉大奶奶?”
计氏一时语塞,骂骂咧咧地走了。
阿环望着正房窗上投射出来的灯光,心头酸酸涩涩的,并不好受。她也不愿成为这样一个有机心的女子。可是,如果小姐跟大爷和好了,她这个棋子,就对大爷毫无用处!大爷一定会杀了她跟她的孩子!她不能冒这个险!
“小姐,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能失去这个孩子。只有大爷肯留我在身边,我才能活着。原谅我挑唆计氏去引诱大爷,原谅我让你悲痛欲绝,可我必须这样做!小姐,对不起……”
唐氏一连数日,不曾与卫东康说半句话。
无论他如何致歉、如何誓、如何哄劝、如何咒骂,她就是不肯开口。
卫东康气冲冲地走出房门,大声嚷道:“今后,你就是跪下求我,我也不会再来你房中!”
唐氏从奶娘手里接过女儿,小心翼翼地抱着,将脸贴在女儿的小脸上,微笑道,“雁儿,娘亲给你唱歌,你陪着娘亲,咱们不需要别人……”
趁着院中人不备,阿环去了外书房。卫东康盯着她已十分明显的肚子,脸色阴沉,“你来做什么?”
阿环跪在地上:“大爷,奴婢取来了一本账册,与您从前见过的嫁妆单子不同,这上面清楚地记载着小姐实际的嫁妆数目,汝南的二十多间铺子,分布在各地的田庄,还有存在银号的钱银数目,还有那些珍贵的从来没拿出来用过的古董摆设、字画跟饰。上头每一页都盖有唐老爷的印鉴。请您过目!”
卫东康吃了一惊,他夺过账册,只看了两页,就露出无比错愕的表情。
这样的嫁妆,足够嫁出一个公主了!
唐家竟有如此丰厚的产业,可陪给一个远嫁在外的女儿?
唐家若有此实力,又为何要偏居汝南,做一个默默无名的落寞贵族?
“大爷,这些够您替太子凑足赈灾银子么?”阿环天真地问。
“赈灾?”养一支军队也够了!卫东康盯视着阿环,“你有什么办法,能让她乖乖地将这些给我?”
若是个没家世的女人,直接药死了,对外报称暴毙,一举夺了她的嫁妆,一了百了。
可唐家毕竟还有些势力,又有这样的财力,他决不能随意将唐氏弄死了,否则,唐家人岂能善罢甘休?
此事不能急于一时,需得慢慢筹谋。
阿环道:“大爷,奴婢听人说,有些吃食,能让人不大有精神,但又不是什么大毛病,死不了人……”
“你是说?”卫东康眸中闪过一丝精光,他第一次觉得,面前这个卑微的女人有些小聪明。
“好!你放心,我会把你的孩子,认作卫家骨肉,当成卫家的主子来培养成才。你如果真能助我,我必不失言!”有这样的财产在手,何愁不能光耀门楣?
阿环得到他这样的保证,欣喜地笑了。她收回账册,悄悄放回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