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下来,内侍又把四皇子抱了下去。
元昌帝看了眼坐在下首的盛文晖和盛修颐,将酒樽搁在案几上,笑着问道:“朕听闻柔嘉身怀六甲,小公子尚未出世吗?”
东瑗是御赐的柔嘉郡主,是同元昌帝的姊妹。所以他问起柔嘉,语气很随意,好似兄长对妹妹的关心。
盛修颐走的时候,东瑗只是猜测有了身孕,并未确诊。
看来是怀了身子。
他拿着银饰象牙著的手微微紧了紧,瞬间又松开。
而在场的其他人都心里一咯噔,怎么好好问起东瑗?元昌帝对东瑗的心思,甚至被东瑗刺伤一次,旁人可能不知道,盛昌侯和镇显侯、薛子侑、盛修颐、盛修沐心里却是一清二楚的。
盛昌侯心里起了些许戒备,却不敢不答:“回陛下,太医说郡主是这几日临盆的日子。不过孩子尚未出世。”
元昌帝的表情就微微顿了顿。
众人皆看得清楚。
薛老侯爷心头涌起些许的不安来。
薛老夫人说过,元昌帝一生没有吃过太多的亏。太后进宫八年才得了太子,先皇百般宠爱。倘若说让他不得如愿的,就是太后和萧太傅。
萧太傅尚未除去,太后就疯了。
而今萧太傅亦定罪。
那么近来让他求而不得的,只有薛氏东瑗了。
“朕……”元昌帝倏然站起身,身子有些晃,好似醉了般,娄友德忙搀扶着他。
元昌帝推开他的手,道:“朕没醉。”然后他摇摇晃晃般站立着,高声道,“朕作践六年,如今江山方才安定,窃国恶贼才除。这些年,朕的江山大权旁落,以致黎民百姓受苦。此乃为君不义。”
然后他缓步下了高阶,背着手,身子依旧微晃。
御前侍卫小心跟在他身后。
他继续道:“太后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才有了朕。如今内乱使除,太后却重病。神志不清,而朕束手无策。此乃为子不孝。”
“皇后崩,尚未出服,萧家就家破人亡。虽是国法难容萧家,终归是朕愧对结发爱妻。此乃为夫不仁。”
元昌帝一边走,一边慢慢道来。
他好似在叙述自己的几大罪状。
最后,他站在盛修颐面前。顿了半晌,才道:“……明珠遗海,此乃为父不慈。”
这句话出口。在场众人听得一清二楚。
饶是再老练沉稳,喜怒不显于色,镇显侯爷也变了脸。
明珠遗海……。
为父不慈……
怪不得刚刚说东瑗。
盛昌侯手里的金樽就哐当一声落地。他的嘴唇都哆嗦起来。元昌帝的意思,是薛氏东瑗肚子里的孩子,是龙种,是沧海明珠。
盛昌侯的手不由自主抖动。
盛修沐心里的震惊,不比盛昌侯少。
镇显侯世子爷薛子侑手里的象牙著亦紧紧攥住。
在场众人,只是盛修颐缓慢垂首,没有人看见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