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明帝君错愕地抬眼望去,仪光又是一笑,转身不再看他。
这边厢仪光与源明帝君暗潮汹涌,那边厢肃霜已寻了个相对僻静处,毫不犹豫便往云海里沉。
万万没想到沉了不到三寸,便好似踏在厚重的铁板上,无论如何也没法再往下。
这是什么手段?下不了云海?
肃霜正要换个地方,冷不丁云海里像是突然生出枷锁,将她足踝扣得严严实实,这下不但没法往下,连动都不能动了。
她一时僵在原地,只觉远处的喧嚣与祥光突然又一起砸过来似的,砸得她头晕目眩。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关法?
踯躅惊异间,她眼角余光忽然望见身后不远处停了一辆赭红色长车,不知何时来的,无声无息堵在那里,她转过头,下一刻车门便缓缓打开,一个身材高大面相英武的神将坐在里面冲她笑。
“我认得你。”乙槐含笑打量她,“刑狱司的秋官,时常来神战司找仪光请教修行。”
肃霜没说话。
她也认得他,两个月前在神战司遇过,总觉他说话腔调熟悉,后来她才想起,龙王灭门当日,那个说“找到了,撤”的声音应当就是他。
乙槐见她静静站在那边,不惊不慌不惧不喜,反而生出一丝意外。
听说她是书精,那次在神战司匆匆一顾,只记得甚是美貌,也算难得,然而今日再见,竟全然是另一番风情,云海里的风与光好似都只绕着她转,青丝流光,衣袂翩跹,死物成精如何能有这等殊色?
乙槐一下生出了十足趣味,目光灼灼盯着她,似命令,似诱惑:“到我这里来。”
书精还是不说话不动,只扫了他一眼就移开视线,望向天顶。
乙槐正要下车,忽见一辆刑狱司车辇疾电般自头顶飞驰而过,悄无声息落在云海里。
车门打开,果然是疯犬,他罕见地穿着白金交织的少司寇官服,长袖与衣摆绣满雪白的龙,气势非凡。
乙槐原本就对他甚为忌惮,獓因一事一败涂地后,那五分的忌惮已变成十分警惕——他突然过来是想怎样?当场撕咬?
他正斟酌怎么开口,却见疯犬在书精脑门上一拍,她“咻”一声变成了一本厚厚的书,被他卷起来放进袖子,转身便走。
车门合拢,车辇重新跃上天顶。
疯犬竟然一个字也没说,甚至一眼也没看过来。
乙槐一时为他的傲慢恼火,一时又为他方才的举止而讶异。
那态度绝不寻常,疯犬也有这天?想到自己差点抢走书精,乙槐先是笑了几声,笑完又觉莫名躁动,瞬间兴致大增,目光在南天门熙熙攘攘的祥光里随意游走,翻找合意猎物。
不经意间,他又望见那月色的裙摆,如瀑的青丝,书精秋官正躲在一根盘龙柱后,冲他巧笑倩兮。
乙槐一时大喜,正要上前,忽然又觉不对。
他虽好色,却从不昏头,她不是被疯犬带走了?自己又回来?
这么一犹豫的工夫,抬眼再看时,书精已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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