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询问,她的架势却不容拒绝,示意女仙们端着酒案摆去僻静处,朝季疆做了个“请”的手势。
季疆只得陪她坐过去,刚端起酒杯,便听她问道:“那个女神将,是他的爱侣吧?”
季疆笑了笑:“帝君看到了?那可真是抱歉,我本无意干扰帝君的继任典礼。”
池滢冷笑一声:“上次父亲的送魂典礼她也来了,这次还来,鬼鬼祟祟,当我没看到。真可笑,她是来看我如何落魄?被利用却不自知的蠢货!多谢季疆神君,刑狱司抓走她,令我舒畅不少。”
她举杯敬酒,宽大的袖子里突然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她很快从里面兜出一只仙兔。
季疆一见仙兔,眼睛都撑圆了:“这是?”
池滢摸了摸仙兔的耳朵:“前些天它自己跑来栖梧山的,我见它乖巧,便一直带在身边。”
起初见着仙兔她只觉眼熟,依稀是当日与她在那座溢满九幽黄泉水的洞窟共患难过的小东西,好像是哪个仙祠侍者养的,不过看它到处乱跑,多半是前主人不管它了,且它一直奔着自己来,柔顺且可爱,总算能稍稍抚慰她晦暗的心情,她索性便自己养着。
季疆盯着仙兔看了片刻,忽然半俯下来,笑得格外讨喜:“这只小仙兔好生可爱,我好喜欢,帝君可愿割爱?”
那仙兔像是能听懂他的话一般,立即往池滢袖子里钻。
“看起来它不愿意。”池滢笑了一声。
话音刚落,袖子被握住,漫不经心又带着些讨好地摇了摇,季疆偏头望过来,右耳的金蛇坠熠熠生辉,映得他两只眼脉脉含情:“看在我三番五次英雄救美的份上,我和帝君也算交情匪浅,你就让给我吧,好不好?”
倒是很久没见他这轻佻模样了,上次听他鬼扯这些暧昧话,还是父亲的寿辰。
池滢下意识握紧酒杯,深深吸了口气。
凡人有“世态炎凉”之感慨,想不到她也体会了个透彻,她永远不会忘记天牢里那大片的猩红血迹,不会忘那一场惨淡的送魂典礼,那些从骨头里透出的寒意,比什么都可怕。
也正因此,她对那时相助的季疆感激且依赖,不过季疆看似亲切,其实颇有些疏离,越靠近越能看得清楚,难得他有什么想朝自己要的,她怎忍心拒绝?
池滢垂下眼睫,轻声道:“季疆神君,我……我有个不情之请,你若答应我,仙兔就给你。”
季疆凑过去,兴冲冲问道:“什么不情之请?说说看。”
池滢声音更轻:“此话说来唐突,但却出自我真心……不瞒你说,其实你一直让我有种熟悉感,出了这么多事,见到你更觉亲切,所以难免……自父亲去后,再不闻谁叫过我的小名……”
“阿滢。”季疆沉着嗓子唤了一声,含笑朝她伸手。
池滢手里的酒杯倒在了酒案上,忽然间止不住的泪意狂涌,眼泪几乎一瞬间就打湿了衣襟。
季疆提溜起仙兔的耳朵,拎在手里当风铃轻轻晃,好似没看见她的泪,隔了一会儿又道:“听说帝君打算应邀半个月后的太子酒宴?”
池滢迅速抹去泪痕:“不错。”
血海深仇怎可能忘却?那是她难得的复仇机会,她绝不会放过。
季疆慢悠悠说道:“太子酒宴可胡闹不得,帝君谨慎。不如交给仙兔,一只仙兔胡闹,想来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捏了捏仙兔的耳朵,盯着它惊恐的眼睛,柔声道:“对不对?小仙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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