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这么说,这几天出手,是最好的时机。得了这一笔,她至少二年中可进可退,不忧衣食,便是有个万一又要远迁,她也是富足的。
曾老叔见她这么肯定,马上点头道:“好,我这就去办。”他咧嘴一笑,开怀地说道:“秀儿正好从建康回来了,要是他知道夫人给他们添置兵器,指不定又要说夫人仁义了。对了,刚才他还说要见见夫人呢。”
见我么?肯定是为了那个他一路护送到建康去的妇人。
冯婉微笑,道:“不急。”
是不急,那个妇人是什么身份,她太清楚了。
老叔点头。
主仆两人有唠了一阵,冯婉转生离开,上了马车。
西郊是比较偏静得所在,一路上,无数插着稻草,卖儿卖女的庶民排成了队,跪在道路两侧。
……这些人,多数是那场洪灾的受害者。
在冯婉望去时,一双双饥寒交迫的眼睛,变得急迫而火热起来,他们呐喊着,不停地磕着头,向冯婉哭着求着。
冯婉没理会。
这种情景,终他一生,几乎每日都可以看到:胡人治下,卖儿卖女只是庶民们最平常不过的情况。
冯婉回到府中,与驶夫略略交代几句,无非就是要他闭嘴,什么也不说外,便回到房中。
夜深了。
冯婉是在一阵嘤嘤地哭泣声中惊醒耳朵。
她腾地坐直身子,伸手摸来一件外袍套上,刚准备起塌,听打一个极低极低的悉悉索索声传来。
那声音来到了哭泣的所在。
安静中,传来一个弱弱地安慰声,“弗儿,你怎么啦?”
是左儿的声音。
弗儿抽噎着,她哭得太多,声音含着泪意,急沙哑。“我,我母亲不行了。”
左儿呐呐地说道:“你别伤心,人都是这样的,都会死的。”
弗儿摇头,梗咽到:“大夫说过,我母亲的病,只要有钱,舍得花钱就要好。可是我家没有钱。”
她的语气中带着袁怪,到时左儿,理所当然地说道:“穷人都这样啊。都是没有钱才生了病也不治,才死的。”
弗儿梗咽到:“我母亲不行了,我父亲很伤心。他跟我说,家里那些田地,为了给母亲治病,都卖的差不多了,眼看着他们连饭也吃不上了。”
是了,前世的这个时候,自己伸手帮着弗儿的母亲治好了病,见他们没有田地可耕,便想着好人做到底,吧他们都收为雇农,种植自己给赵府购置的田产。
当时的弗儿,感激涕零的表情,她现在还记忆尤深。当时自己想着,自己对弗儿有那么大的恩,看他这情形,这一生是肯定会忠实自己的了。
可笑的是,事情却偏偏不是这样。
左儿沉默了。
这时,弗儿恨苦地说道:“老天太无情了,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声音中,满满都是不甘。
左儿能体谅他的不甘,弗儿这人,识得很多字,在这个时代,能识字的至少家境以前都不差,有的甚至是实价贵族背景。
好一会,左儿呐呐地说道:“没法子的,我们太穷了。”
顿了顿,她喃喃说道:“我第四个妹妹,三岁时得了一场病,我家里穷没有办法给她治病,她就死了。后来第五个弟弟也生了病,我母亲就把我卖到了赵府。”
弗儿听到这里,突然说道:“我与你们不同。”
她忙压低声音,只是抽噎到:“我不甘心,不甘心!”
一阵沉默。
好一会,弗儿喃喃说道:“我还是想求过夫人,可,可不知怎么的,看到她那样子,又不敢。”
左儿呐呐地说道:“可是,夫人她也穷啊。”
弗儿摇头了,她低声说道:“不知怎么的,我就是相信她不穷。她那神态,不像个穷得。”说到这里,她苦涩地说道:“可是,夫人就是不喜欢我,不愿意帮我。她若是帮了我,我便是做牛做马也愿意啊。”这话说得干脆,冯婉甚至怀疑,她故意在深夜里这般哭泣,就是想让自己听见,想引起自己的同情心。
好一会,左儿才傻傻地说道:“弗儿你一开口就向夫人要那么多金叶子,夫人便有,她也不稀罕你给她做牛做马呢,恩,愿意给她做牛做马的,满大街多的是,她们只求有一顿饱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