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从未想过自己会啐出声来,在回容府的马车上,我不止一次的意识到,其实我骨子里本就不是个克己复礼闺院中的小姐,上一世那般谨慎着实是难为自己了。
齐渊倒也不急,那日的事情过了之后便是许久没有回音了。生意上照常往来,只是我只管在背后做些统筹、绘些图纸罢了,其余皆交给珍儿和齐洌去办,她二人倒是叫我十分省心。
至于挣来的银钱,便干脆叫齐洌放在齐家的钱庄里头了。其实按理说,齐渊这等聪明生意人,早该从我绘的图纸里头找出法门,叫人将我代替了去,也省得我分去大笔的银钱,却是不知为何他并没有这般做,如此甚好,我自然也不会主动提。
却是这两日珍儿从齐洌口中探出些口风,他有些心虚地说,其实齐家是试过几回的,却是每每拿了图纸叫齐渊亲自看上一眼,他却只道皆不如我画的生动精妙,如此才作罢。
这般到也不枉我费的这些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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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里头,天儿越来越暖,肯快就二月中了,小院儿里头树间的枝丫上也慢慢的翻出新绿,煞是鲜嫩好看。
宫里头的那位,倒是安静了下来。我知道有元炀在,她容韶没胆子私自将此事抖出来。眼下,便只等着那位太子殿下来找我了。
仔细想想,上一世皇上突然病重,被皇后夺了权,约摸便是在这么个莺飞草长的季节里。我记得甚是清楚,是个三月初十。如今距皇后娘娘夺权还有一年,若是这太子提前找了我便还好,可若他晚了些时辰,我总担心会生出些变数。若是他被皇后娘娘灭去全族的事情重蹈覆辙,那我被赐婚之事便仍是存在极大的可能。
我坐在庭院里头,蹙着眉思忖着,手中拿了齐渊新送的圆扇在手里把玩。
那圆扇很是精巧,半透的扇面,上头用金丝线绣的银杏叶,一旁带着几粒殷红的茱萸,是很好看的秋景。
可这扇子真正妙的地方,却是双面绣。普通的双面绣不过两面相同,这个一面是金黄带红的秋景,另一面巧妙地将银杏叶子绣成大瓣的牡丹,花瓣边缘粉白,到了花瓣里头却渐渐变成了赤红赤红的,还有几点嫩黄的花蕊,漂亮极了,却是当中用的心思最为精巧。
我眼睛虽看着扇子,脑子里头却仍想着如何免了我的赐婚。
总得想个法子给那位太子爷递些消息,虽然还有一年,万事却总要提前布局的。最终结果成不成,虽说只能看他自己造化,可若是不成,仍被皇后娘娘掌了权,那事情便不美了。
其实赐婚之事我本就做了两手准备,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我是不愿用另一个法子的。我瞧了瞧手里的扇子,想起那日送扇之人的各种孟浪的行为,还有向我求亲的话,微微蹙了眉,一把将扇子放到一边。
却是母亲突然来了我院子里,神色里有几分讨好,道:“韵儿,今儿个没作画呀?”
我一瞧她便知,是要借我之名出去逛了,我站起身迎过去,道:“母亲,您想去何处啊?”
“哟!果真还是我的韵儿最了解我!”她突然笑开了,“我同你讲,我听大理寺丞家的徐夫人说,那梁园的春景甚美。”她知我不爱凑热闹,说话终究是有几分犹豫。
我却心中一喜,见太子的机会来了。“可以,却是母亲要给我些时候,叫我自己看看。”
她却突然蹙了眉,“你呀,只知道自己开心,你姐姐都入了宫了,你也还有一年多便要及笄了,总是要跟着父亲母亲多去露露脸的。”
我也跟着蹙了蹙眉,“母亲也知晓,夫人们多了在一起皆是攀上比下的,女儿不爱听。”
她瞧着我的神色终究是心软了几分,“罢了罢了,你也不像是你姐姐那般,要嫁去皇家,什么夫人们的恭维规矩的也就罢了。”
说完便转身要走,我心中正是暗喜着得逞,却见她又忍不住回头补了一句:“我可跟你讲,你父亲此番也是极有可能去的,你且好好收拾,起码倒是露个脸,叫人家知晓我们还有你这么个姑娘。听到了没?”
我连忙立好,向她行礼道:“是,我的好娘亲。”
望着她出了我偏院的拱门,我猛地想起上一世,她头回叫我去梁园时,我当即便兴高采烈地应了。哪知去了却是看花不成,净是一群夫人们叽叽喳喳的,言语间还掺和着明朝暗讽,当真是无趣的很。
果不其然,母亲如同前世一般,早早的便开始给我准备衣裳,不过春衫罢了,竟备了三套,当真是下了许多心力的。
很快便到三月初一了,我一早便起身了,王嬷嬷扭着身子来催时,我早已准备停当,由孙嬷嬷在一旁搀扶着,往主院中走。
她见了我也不好说些什么,只皱了眉,道:“我的二姑娘诶,您果真又是一身这般颜色的衣裳,春日里意头不好!”
今日,我一身里面是浅白的素锦长身裙,外面罩着偏些殷红色的轻纱薄衣,腰间是她们前些日子便备好的边绣攒花缀玳瑁的腰带,好不贵重,要带上还系着红绳翠玉,腰里带着,很是沉重,如此便也算是有些刻意讨好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