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魂幡的背面要写的只是她的生名和八字。
但他对此一无所知。
他不知她的名字,不知她的音容,不知她的生辰。
他甚至不知她是什么,来自哪一道,是一株通了灵性的花?还是一株草?又或者像他一样是从其他五道坠进人间的一缕元神。
又或者,只是一个普通的凡间女子。
有关她一切的一切,他无从知晓。
魂幡很快失去了光亮从空中掉了下来,他的笔停在空中,无所适从。
院子里井然有序准备晚餐的下人们在某一瞬间忽然听见了房里桌案被掀翻的声音,但是很快,那声音就平息了下来,好像刚刚的异响只是人的错觉。
李秋元倒是窥屏窥的很清楚,她现在真的觉得他的精神方面有些问题,因为他上一秒眼中像蓄着一场风暴似的一脚踢翻了铺陈符纸的香案,下一秒就恢复平静的坐在了床下。
之后头微微仰起,靠在了她的腰腹上,像是有些疲倦,眼神有些空茫,又很深邃。
“我会有办法的……”
屋里的蜡烛无声的燃了半宿,他的身体渐渐僵硬,皮肤上浮起一层细碎的冰,他动作不甚协调的从怀里拿出那封从火里抢出来的信。
信很长,详细的记录了很多事情,甚至在末尾颇为哀怨的提了句,‘我成亲以前总以为他千好万好,谁知道新婚还没出月,他已经收了丫头做通房,你看到这个千万别生气,我今天已经问他要和离书了……’
‘对了,如果没有和离成,你觉得他对你还不错的话,就记得留意一下他身体。他不知是不是得了寒症,总之有点体寒的过了头,你不想早丧夫的话平时就记得给他多添衣裳。’
‘哦,还有,就算你们没有和离成,你也一定要想办法把那个叫彩蝶的狐狸精弄走,她真的是很不安分的一个丫头,会脱光了衣服主动爬床的那种,不信我的话你将来要哭。’
‘还是好气,不挑嘴没底线的男人想想还是添堵,算了我争取给你要到和离书吧!’
后面还写了什么,但是被烧掉了。
他反复看了很多遍,低声自语,“我没有收过房……”顿了顿,“你是因为这个生气才离开的么?”
“不,因为你知道了我是罗公远,所以才走的。”他在深夜自问自答。
画面看着实在有些瘆得慌。
信上的内容被烧的残缺不全,他把它轻轻卷起来,收进了他随身戴的玉里。
农历七月是鬼月。
但这个鬼月却被一个术士搅得天翻地覆。
来往阴阳两路上的幽魂们都战战兢兢的记住了一个日子,开元十二年七月己丑。
凡是这个日子脱离肉身前往鬼道的幽魂们几乎都被一个术士收走,不但如此,他还去闹了各大地府,夺走了地府里所有在己丑日离体的幽魂。
他天真的想,如果她是凡人,魂归鬼道,那么即使他认不出她来,她总是认识他的。
即使她不愿意和他相认,也总不会让这么多魂灵无辜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