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石头城,白鹭洲的节节败退,现在的金陵城全城戒严,新春来临的喜悦荡然无存,叛军临城的消息让城内恐慌不安,哪怕金陵太守亲自出面表示一定死守金陵城也无法安定百姓兵卒的心。
毕竟叛军来的太快太快了,采石矶距离金陵有多远,不过三四十里的距离,骑兵几乎可以说是瞬息而至,石头城现在更是落入叛军之手。
就在五日前,白鹭洲被幽州水军攻破,两日前,新林寨步了白鹭洲的后尘,短短时间内,金陵城外围的防护据点被一一拔出,叛军已经成功占领秦淮河防线,金陵城危在旦夕。
而安国军节度使魏云州因兵败跳崖自杀的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动荡的军心如呼啸的大雪吹过每个人的心头。
敌军有如神助的这一说法同样被大肆流传,闹的人心惶惶。
这不是一个好年,对金陵城的所有人来说。
金陵城,楚王府。
金陵太守在大冬天的急得脸上都是汗,华阴公主眼睛盯着他:“现在城内情况如何?”
金陵太守擦了擦头上的汗,虚弱说道:“兵员不足啊,您也知道金陵城是个大城,光是城门就有十五座,还有将近两万座的垛口,仅仅是派兵守垛口就需要两万人,而城内先前的兵力被派到了石头城那边,现在城内兵卒大约有三万之数。”
“兵力不足,难道你不会募勇吗?”华阴公主怒道。
“已经在募了,相信很快就有兵员补充上来。”金陵太守苦着一张脸道,心里却道他们现在被叛军打的接连大败,士气低落,城内的人不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募勇募的都是啥,不过是一旦开战就被推到阵前的死人,围城的那些幽州兵都是百战的边兵,一向凶悍的很,他们金陵的兵还真打不过。
华阴公主掐着手,让自己冷静下来:“国公那边和程权海知道金陵危矣吗?”
“石头城破的时间,我已派人发信给国公与程节度,但现在淮西的寿,庐两州一改先前的防守态度,正面迎击程节度,程节度估计分不出人手支援金陵…”金陵太守说着说着汗又下来了:“至于国公那边,恐还没收到我的信,信使应还在路上…”
金陵太守现在真的急得跳脚,他现在最担心的反而是一直留守在徐州附近的那些叛兵,一定会趁机攻打徐州。
这样一来,就会把太原兵死死拖在徐州那边,纵有其他路线进入金陵,时间也赶不上了。
“你好好守着金陵,国公一定会派兵支援的。”华阴公主勉力说道,随后又精神一振,连忙问道:“你可曾给两浙州郡太守写信,让他们发兵金陵,一起退敌?”
金陵太守叹了口气,拱手道:“回禀公主,早就写过了,但是那些两浙州郡官员都找借口推脱了。”淮南节度使时傅南被叛军打的从宣州灰溜溜的逃回了两浙的钱塘,现在两浙谁还敢出头,他们本就是一群墙头草。
华阴公主脸色扭曲,道:“他们怎么敢的?!都是一群废物!”
金陵太守最后又说了一遍会尽力守城,让公主不要担心云云便退下了。
华阴公主呆在温暖如春的室内,脸色变幻不定,脸上尽是挣扎之意。
外面就是如狼似虎的叛军,她要守城吗?
万一城破,她和她的孩子肯定没有活路。
如果不守…
华阴的脑内天人交战,犹豫不决,她起身,在众多仆从奴婢的簇拥下,走到儿子的住处。
严冬时节,落绮阁原本是他夫君的书房,现在夫君不在,儿子便住进了落绮阁,虽是书房,但落绮阁房舍一应俱全,占地面积颇大。
刚一进去,华阴公主就闻到了浓重的酒味还有从屋内传来的乐声,落绮阁旁边的一处宫殿内,陪着小王爷欢宵达旦了一夜的乐手舞姬伶人一看见公主,所有人立刻跪在地上,深深低着头,乐声戛然而止。
喝的醉醺醺的魏无忌搂着玉奴,不甚清醒。
华阴公主阴恻恻的看了一眼儿子最近喜欢的伶人,冷声让他们下去,也让嬷嬷带着身后的奴婢全部退下。
“回,回来,都给我回来…”魏无忌打了一个酒嗝,不稳站起来,手搭在玉奴肩膀处,玉奴连忙也站起来,小心翼翼的扶着小王爷。
“够了,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华阴公主上前,将酒杯里的酒水泼到儿子脸上,让他清醒一下,眉毛倒竖,看向儿子的宠姬:“你也给我下去。”
玉奴不敢违抗,出了房门,不过她没走远,躲入红柱后,准备公主离开后再进去陪小王爷,最近几月,小王爷甚是宠她,玉奴每天都感觉生活在梦里。
她将爱慕悄悄藏在心底。
“你知不知道叛军要攻城了?!”华阴公主在殿内来回踱步,充满了焦虑不安。
魏无忌抹掉脸上的酒水,恍若未闻,桌上还有五石散,吃完五石散后,再喝酒最为畅快,魏无忌将上衣脱到腰带处,赤裸上身,继续饮酒作乐。
华阴公主气的将桌上东西全部挥落在地:“魏无忌!”
魏无忌抬头看着阿娘,目光中都是醉意:“我知道,叛军要…嗝,要攻城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一向待他好的魏叔也死了,落了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华阴公主紧紧抓住儿子的手,压低声音道:“你听娘的话,趁着叛军现在还没攻城,今晚就趁着夜色走,我会派府里的五校兵隶护送你去洛阳,等你爹来了,你就去找你爹,他…”
魏无忌推开阿娘的手,道:“我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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